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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龍與公主》番外》第4章

瑪亞王宮的守衛一如既往地松散,在戴思禮只稍微花了一點功夫就回到了他的鐘樓的時候,他很好奇約翰和托馬斯是怎麼活到今天還安然無恙的。

照他們為政的昏聵程度和現任騎士們的玩忽職守來看,他們應該早就被刺殺了才對。

瑪亞王宮里的人們沒發現戴思禮失蹤過一段時間,或者說,他們從沒在意過那位幾乎不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公主殿下”,飯是照常送過去的,可吃沒吃誰知道呢,應該是好好的還活著的,可是管他呢,反正國王陛下也從不過問他。

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位永遠藏匿在陰影里的“公主殿下”卻突然站了出來,走進了所有人的視線里。他長得很高,好像總是很忙,穿著裙子的樣子好像很不習慣,似乎贏得了國王的重視,然后在他們都習慣了這位“公主殿下”的存在的時候,又突然某一天里,國王陛下勃然大怒,下令把“公主殿下”關進了鐘樓里。

戴思禮就是在那座鐘樓里遇見的辛西婭。

生長在高山之巔的惡龍,擁有潔白的鱗片和漂亮的翅膀,化成人形的樣子很可愛,很莫名其妙地盯著他就開始掉鼻血。

她從窗戶里翻進來的動作那麼利索,他還以為是個武藝高強的刺客。

然后她一邊流鼻血一邊對他說,嗨,尊敬的公主殿下,我是一條惡龍,我來是要囚禁你的!

一臉認真地掰著指頭把跟著她走的好處數給他聽,信誓旦旦,說的那麼好聽,明明剛剛流出來的鼻血才擦在他的裙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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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斯禮很難形容他聽到辛西婭的邀請時的感受,他想,或許再早幾年,在艾麗莎還沒有死去的時候,如果有人來對他說:嘿,戴思禮,跟著我來吧,我帶你離開這里!他會毫不猶豫地跟著她離開,并且歡欣鼓舞地永不回來。

畢竟那時候的他是那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這里,這個他出生的地方,這個他生長的地方,他在這里受盡冷漠與屈辱,所有愛他的人都在這里死去。他曾失魂落魄地從這里逃離,最終又還是心甘情愿地回到這里。

已經過去多久了?他好像從沒細數過日子。

艾麗莎的臉已經快要記不清了,可她說過的話卻永遠地記在腦子里,要做一個優秀的王子,要成為一個好國王,要對瑪亞公國的公民們負責,要聽取民眾的心聲,要仁慈。

還有別在衣領上的黃雛菊,永遠新鮮暖和的面包和牛奶。

一遍遍地重復,一遍遍地回響,變成執念,變成枷鎖,把他的靈魂控制在這座鐘樓上,把他的心綁縛在瑪亞公國里。

但是看著辛西婭認真的表情,戴思禮突然很好奇,如果真的有人對兒童時期的戴斯禮說,嗨,跟我來吧,我帶你離開這里,他將見到什麼樣的風景?他會看到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反正,照他們的計劃來說,他離開瑪亞公國一段時間也沒有關系。

因此,他微笑著點頭,對辛西婭說:好。

他從莫須有的得到自由的小戴思禮那兒偷到一段美妙的日子,住在橡樹底下的無所不知的地精、高聳如云的蘑菇和世界上最高的地方看見的太陽,以及,無論他干什麼都說好的辛西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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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戴思禮是懷揣著惡意來看待辛西婭的熱情與示好的。他背負的太多,得到過的太少,因此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毫不吝嗇全無保留地將自己得到過的愛與縱容與別人全都分享;后來知道是辛西婭擁有的太多,她篤定地相信周圍的一切人都愛她,而她也因此篤定地愛她身邊的所有人。

而戴思禮是她自己選擇的人,她主動邀請、接納戴思禮進入她的世界,因此給予更多的愛和縱容。

她得到過的愛是這樣,也就這樣去愛她愛的人。

戴思禮最初不信,后來沉默,到最后恃寵而驕。

然后被辛西婭那一晚深重的焦慮與悲傷砸醒,他想起黃雛菊,想起面包和牛奶,想起一個王子的職責,要成為一個好國王,要對瑪亞公國的公民們負責,要聽取民眾的心聲,要仁慈。

因為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是瑪亞公國公民們的仁慈幫助了他。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靈魂和軀體能夠分裂成兩半。

他最后張開顫抖的手擁抱了辛西婭,這個生長在高山之巔的可愛姑娘,天真赤枕,好像永遠快樂。

戴思禮表面上擁有很多,珍貴的珠寶,華麗的衣衫,瑪亞公國唯一正統的王儲,他還憑借尊貴的公主身份吸引到一個可愛的姑娘。可他實際上窮困潦倒,到頭來,還是只能以那個一無所有的碼頭孤兒的靈魂愛著她。

辛西婭,親愛的辛西婭,可愛的惡龍小姐,祝你永遠快樂。

我呀,我與你的愛不相配。

戴思禮本想不告而別,瑪亞公國突發的戰事打亂了他們的計劃,敵人來勢洶洶,戰場上刀劍無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可以順利健全地回來,如果沒辦法得到辛西婭長久的愛,那麼就讓辛西婭覺得他是個始亂終棄的渣男,得到她長久的恨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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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死在戰場上,很久很久以后,有人提起早已覆滅的瑪亞公國,辛西婭還能記起她成年禮時囚禁的那位公主,咬牙切齒地呸一句渣男,那麼他就心滿意足。

可是想起辛西婭拿著羊皮卷興高采烈地規劃城堡地址的樣子,他還是留下一封信,放在洞穴里的桌子上,因為他的私心,用沉重的紅寶石壓得死死的。

他把本就虛無縹緲的未來交給天意,但還是殷切地渴望天平上的砝碼,再向他的方向多傾倒一點。

后來在戰場上差點死去,昏迷的那一瞬間,戴思禮突然意識到,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一個公主的,辛西婭也不是只有他一個選擇的,她當然可以自由地選擇她愛的人,即使以后的辛西婭產生了在她的洞穴里囚禁五六個公主王子的愿望,作為一條惡龍,那也當然是能夠做到的。可是他一想到辛西婭給過他的所有的一切會成為另一個人的所有物時他就要瘋了!

那是他的!

那是他得到過的……

他以為那會是他一個人所獨有的

不,不,不!

就是這股情緒支撐著戴思禮再一次睜開眼睛,最終再一次走到惡龍谷,來到辛西婭面前。

然后他說:“嗨,辛西婭,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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