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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龍與公主》番外》第3章

戴思禮小時候,過得很艱難,公主殿下的尊貴身份和過人的美貌本該使他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

他的尊貴身份只是表面的空話,在虛榮而暴戾的托馬斯和約翰面前受盡了屈辱的人們,往往要到戴思禮面前才能趾高氣揚地找回他們扭曲的尊嚴;而正在成長的無人保護的美麗玫瑰,也使得邪惡的人們不憚于隱藏惡意。

他討厭瑪亞王宮里所有的人,除了艾麗莎,包括他自己。

而這種討厭,在可憐的艾麗莎拼盡全力保護他卻最終受辱而死時,完全地演變為仇恨。

艾麗莎,艾麗莎!他揮刀從背后殺死了那兩個畜生,艾麗莎卻握住他染滿了鮮血的手,說他是個好孩子。

艾麗莎是個天真而溫柔的人。她和戴思禮的母親一起在王宮里長大,知道很多貴族才知道的知識,在貴族們的交際場上游刃有余,懂得禮服裙上的絲帶的最復雜的打法。她教導戴思禮一個優秀的王子應該擁有的所有美好品質:善良、正直、待人友善以及要對瑪亞公國的公民們負責,要聽取民眾的心聲,要仁慈。

尚且年幼的戴思禮坐在鮮血里沉默了很久。

艾麗莎的血,瑪亞公國的兩個貴族的血,以及他自己的血,剛流出來的時候,都是溫熱而濕潤的。它們混合在一起,就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了,相互糾纏著,滲進泥土里,一寸寸地蔓延下去,然后干涸,變成他手上的碎裂的血漬,變成掉落在地上的沉默的刀。

或許后來已經長大了的戴思禮也說不清當時的他在想什麼了,但當夜幕降臨的時候,他掩埋了艾麗莎的尸體,揉搓著瑪麗亞玫瑰的花瓣清理了手上的血漬,最終離開了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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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為瑪亞公國的碼頭上千千萬萬的孤兒之一。

那時候的瑪亞公國尚且強盛,百年的根基并不會因為一個國王的昏聵而迅速衰亡,瑪亞公國的公民們也許疑惑過為什麼越來越多的孩子失去父母,但恍惚間好像碼頭上歷來就是有那麼多的孤兒存在著。

除非戰爭的到來,否則任何國家的衰敗都是在時間的推移中緩慢進行的。

而瑪亞公國的人們,目前還生活幸福,經濟富余,即使國王約翰多次征稅的行為讓他們感到壓力,碼頭上越來越多的孤兒也使他們有些困擾,但他們善良的品質還是使得他們不吝于按照慣例給予孤兒們工作、報酬和食物。

戴思禮剛到那兒時吃過一段時間的苦,打過很多架,也受過許多傷,認識了后來在騎士團擔任騎士長的斯賓克和馬格,然后在在碼頭上擁有自己的地盤和小弟的時候被迫從開面包店的蘇珊大媽那兒得到了一份送面包的工作。但按照蘇珊大媽的慣例來說,也就等于收養。

碼頭上的其他孤兒們都羨慕戴斯禮的好運氣,畢竟蘇珊大媽是一個那樣好的人。

而戴斯禮也在蘇珊大媽的面包店里度過了一段相當平和幸福的時光。

幸福平和到他幾乎以為自己的一生也許都將這樣過去。

每天都有新鮮的面包吃,蘇珊大媽怕他營養不良,每天還給他多準備一杯牛奶;睡覺的鋪蓋里裝滿干凈的稻草,永遠干燥暖和而香甜;城里的其他人也都待他友善,面包送到時會笑瞇瞇地接過,稱呼他為“蘇珊娜的兒子”,開花店的老板大叔每天早上接過面包的時候會在他的衣領上別上一朵象征祝福的黃色雛菊;得到了很多營養和愛的戴斯禮開始長高,于是蘇珊大媽興高采烈地拿出針線給他加長褲腳,驕傲地大著嗓門在街上和鄰居聊天:“我們的戴斯禮,又長高啦!簡直要變成大小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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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約翰增稅的行為愈發的變本加厲,耀武揚威的貴族們一次次地從街上走過,城里的人們漸漸沒有那麼多的錢來買面包了,開花店的老板大叔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了門,碼頭上的孤兒越來越多,晚上睡覺的時候,偶爾會聽見蘇珊大媽壓抑的哭泣。

戴思禮的手開始發燙,這雙手沾上過艾麗莎的血,那兩個畜生的血,他自己的血,后來他用這雙手從蘇珊大媽那兒接過面包和牛奶,又用這雙手把面包遞給城里其他的人們,現在,又濺上了蘇珊大媽的眼淚,瑪亞公國的公民們的眼淚。

他想起艾麗莎的話,要善良、正直、待人友善,要對瑪亞公國的公民們負責,要聽取民眾的心聲,要仁慈。

他不是一個優秀的王子,甚至稱不上合格,可哪怕只是為了那朵黃色雛菊和那些新鮮的面包和牛奶,他都應該再試一試,去做一個優秀的王子,成為一個好國王。

戴思禮仇恨瑪亞公國王室,可瑪亞公國的公民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他們有資格,他們應當擁有比現在更加幸福快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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