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芷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嘴里還碎碎念著什麼：「怎麼會，怎麼會沒作用……」

我有些疑惑，原本還想再追問兩句，結果她跟腳底抹了油似的一溜煙就跑了。

我：「……」

13

妖很少做夢，但在許府住這幾晚，我卻連連做噩夢。

我夢到李溫鈺發現了我不是真正的許三秋，滿眼失望地質問我是不是我殺了許三秋搶了她的身體。

我拼命地搖頭，他突然將一把浸過符紙的匕首刺進我身體里，惡狠狠道：「你這個惡心的妖物，我要讓你給三秋賠罪！」

我急得大喊：「我沒殺許三秋！是她死了我才鉆進來的，我不是故意要搶她的身體的！」

我猛地從床上彈起來，捂著胸口大口喘氣。

李溫鈺起身為我攏上外衣，神色如舊。

我急忙捂住嘴，不知道剛才的話被他聽進去了多少。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神色，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李溫鈺笑著將我耳側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后，溫聲道：「夜里寒氣重，早些休息吧。」

看他這副樣子，應該什麼都沒聽見。

我點點頭，乖乖地在他身側躺下。

這兩日為了避免正面和許家人接觸，我盡量只在屋內活動。

許芷安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每日都溫溫和和地來我房間同我說話。

我估摸著她也和許平禹一樣，是想通過巴結我來巴結李溫鈺。

我懶得理她，經常都是她巴拉巴拉講一大堆，我蒙頭吃桌上的點心。

今日廚房做的糕點味道很是不錯，我一連吃了好幾個，腹部突然劇烈地絞痛起來。?

身體里的妖力在一點點流失，我捂著肚子倒在地上，房間的門突然被一腳踢開。

一陣響亮的懾妖玲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我想要脫離許三秋的身體逃走，卻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

這具身體就像一個符咒，將我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許芷安站起來走到那一群人旁邊，指著我得意洋洋地說：「爹娘，你們看，我就說這個許三秋是個妖怪吧？」

「真正的許三秋一碰花粉就渾身起疹子，那天我一看她沒什麼反應就開始懷疑了。」

「我一直聽說有一種妖怪寄生在人體內后，連原主的習性就會被抹去，轉而和妖怪的習性相融。」

「我這幾天天天來觀察她，發現這個身體還是許三秋的身體，可是里面就不知道換成誰了。」

說完，許芷安沖我揚了揚下巴，一臉驕傲。

我費力地睜開眼，許家一大家子站在一個道士身后。

那個道士，看著有些眼熟。?

李溫鈺站在人群之中，面色微沉，神色冷淡地看著我。

這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他。

李溫鈺是不會用這麼冰冷的眼神看我的。

心口猛地鈍痛，我痛苦地嘶吼一聲，那懾妖玲搖得更響，幾乎要將我的五臟六腑搖碎。

我忽地想起昨晚做的那個夢了。

李溫鈺滿眼厭惡地看著我，質問我是不是殺了真正的許三秋。

也是，在別人的身體里待久了，都差點忘了我不是許三秋了。

我只是個占了她身體里的女妖。?

原來他的喜歡，一直都與我無關。

只怕他現在都恨死我了。

一顆心就此沉到谷底。

見我不再抵抗，那道士將懾妖玲搖得輕了些。

我聽見他說：「孚女不過一個低階妖物，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掉，之前是我修為不精讓她跑了。

」

「現在只要我再搖響這懾妖玲，就能讓它灰飛煙滅。」

原來這個道士，就是當初追殺我不小心讓我跑掉的那個。

想必放跑了我這麼個低階妖物，他心里一定耿耿于懷。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麼久，我還是要死在他手里。

我絕望地閉上雙眼，等著魂飛魄散。

許芷安嚷著：「那就趕緊殺了它啊，還等著干什麼！」

許平禹虛偽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哽咽著說：「溫鈺啊，這三秋的命，恐怕是被這妖物給害了。」

「如若你不嫌棄，小女芷安自幼聰慧，可許給你再作良配。」

許芷安攥著手絹，嬌羞地望了李溫鈺一眼。

「……」

所有人都等著李溫鈺發話。

只要他一開口，就可以處死我。

長久的靜默。

半晌，李溫鈺低聲嘆了口氣，問那道士：「可有什麼辦法，喚回真正的許三秋。」

「辦法……好像也有。」

那道士猶豫了一瞬，「如果許姑娘的亡魂沒有入輪回，可以用孚女獻祭，喚她的亡魂。」

「只是這對剛被孚女殺死的女子才有用，許姑娘現在都死了這麼久了，怕是魂早就被陰差勾走了。」

李溫鈺默了默，淡淡道：「就這麼殺了她太便宜她了，就算再低的幾率總比沒有好。」

他拂袖離開，只留下一句：「那就這麼辦吧。」

「……」

一句話，定奪了我的生死。

14

我渾身被貼滿符咒，關進了許府的地下暗房。

這里又濕又冷，一旦想要掙扎，身上的繩子便會捆得更緊，扎得我透不過氣。

比起身上的疼痛，心上的疼痛更加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后悔了。

我后悔沒有早點走，后悔留在李溫鈺身邊。

七日之后，我就會被送到祭壇上灰飛煙滅，還不知道能不能換回許三秋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