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被印下一個清淺的吻。

李溫鈺看著我，一字一句道：「什麼都沒有你重要。」

「……」

我在想，他這句話到底是說給我聽的，還是說給真正的許三秋聽的呢。

我甚至開始討厭我的名字。

如果我不叫三秋就好了。

這樣的話，李溫鈺當初喚許三秋的時候，我就不會心動，也不會心軟。

更不會有他喜歡的人會是我的錯覺。

9

這幾日天氣很好，李溫鈺的病也養得差不多了。

我算了算我之前吃掉的雞，還有李溫鈺為了給我請大夫花掉的錢，好像差不多也是四十兩白銀左右。

我什麼也不欠他的了，妖力也恢復了不少，我可以走了。

我應該走的。

可是，我好像舍不得走了。

我有些想通了。

李溫鈺和許三秋時隔十年未見，陪伴他的人一直都是我。

現在在他身邊的人也是我。

他對許三秋的愛，和我也并不是全無關系。

我悄悄在后山的山頭給許三秋立了一個碑，埋了一支她出嫁時戴的簪子。

因為我不識字，碑上什麼都沒有寫。

我撿掉落在上面的秋葉，小聲道：「日后我每年都來給你上香，讓你在地下也好過些，算是用你身體的報酬吧。」

「雖然你不是什麼好人，但是我是個好妖。」

知道許三秋想要殺掉李溫鈺這件事后，我悄悄離開過她的身體，去調查過這件事。

裝神弄鬼地跑到山賊的老窩里嚇唬了他們一通，他們就全部交代了。

他們說當初許三秋找上門來的時候，說等殺掉李溫鈺會給他們一大筆錢。

這些山賊當然不信，但許三秋拿出了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信誓旦旦地說這是縣里有名的大戶王家大少爺給的。

如果李溫鈺死了，這樁婚事就作廢了，她就能嫁到王家當小妾。

沒想到他們剛準備動手，就聽到了許三秋死掉的消息，李溫鈺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知道真相的時候，我覺得李溫鈺很可憐。

他這麼喜歡許三秋，肯定沒想到她會為了攀附權貴想要殺了他。

我想我要是走了，到時候他回來只看到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就更可憐了。

我喜歡李溫鈺。

我想留在他身邊。

10

鄉試在即，有了那四十兩白銀，李溫鈺暫時沒有去學堂教書，全心全意地溫習。

我喜歡坐在他身旁看他寫字讀書。

我到底不是真正的許三秋，相處的日子久了，不免露出些許破綻。

第一次陪李溫鈺讀書的時候，我用手指沾了些黑水在紙上畫畫，好奇地問他：「這個黑乎乎的水怎麼有點黏。」

李溫鈺抬頭看我。

他神色有些凝重地在紙上寫下兩個字，問我認識嗎？

我誠實地搖了搖頭。

李溫鈺默了默，半晌才道：「這個黑乎乎的水，叫墨。」

「而這兩個字，念三秋。」

我瞬間僵在原地。

原本的許三秋，是識字的，自然也不會不知道什麼叫墨。

我雖然以前也常常溜到人間玩，但是卻對這些文人用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

所以我不識字，也不知道那個黑水叫墨。

我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大腦空空蕩蕩的。

唯一的想法就是，這下不想走也得走了，我就要露餡了。

還沒來得及溜出去，李溫鈺先我一步握住了我的手。

他將毛筆放在我的手里，握著我的手，一筆一畫地教我寫字。

他說：「你先前死里逃生一回，忘記這些也不是什麼大事，我重新教你便是。

」

李溫鈺的手心很熱，握著我的手也很有力。

漸漸地，心中那股沒由來的慌亂在他的溫聲教學中逐漸平靜。

從那天起，李溫鈺便開始教我習字。

等我學會了大多數常用字后，秋闈也開始了。

鄉試要考三天，李溫鈺收拾了些許行李物品，又給我做了好多吃的放在櫥柜里，讓我餓了便熱些來吃。

雖然他不嫌棄我做的飯菜，但我自己嫌棄我自己煮的東西。

李溫鈺生病那幾日，我生生吃自己煮的東西餓瘦了一圈。

明明只有三日，但不知為什麼我覺得每天都過得如此漫長。

我呆呆地坐在門口等李溫鈺回來，村里的小孩笑我快成了「望夫石」。

趙大娘以為我是擔心他考不上，來安慰我：「三秋，犯不著擔心，要是溫鈺都沒中，那咱十里八村的秀才沒一個能考中的。」

「再說了，就算沒中榜，去學堂教書也是個好去處咧！」

我搖了搖頭，小聲道：「我不是擔心這個，我只是想他了。」

我想李溫鈺了。

想聽他的聲音，看吃他做的飯菜，想看著他寫字。

我好想他。

11

艱難地熬了三天后，第四日晌午，李溫鈺終于回來了。

我興奮地站起來向他跑去，撲了他滿滿一懷。

李溫鈺笑著扯了扯我的臉，放下行囊轉身去廚房給我做飯。

十五日后秋闈放榜，李溫鈺還沒來得及去縣里看榜，縣令便領著一路的小差來了家里。

趙大娘一看這陣仗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忙叫了我去請村里人把她家養的年豬殺了招待。

我有些疑惑地說：「為什麼要殺豬，他們待一會兒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