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狀元郎家里寄住了一位孤女。孤女生的貌美,性子柔弱,兩人暗生情愫。
為了孤女,不惜和青梅竹馬的我退婚。他母親不舍我家的門第,做主把孤女送走。
狀元郎卻把這筆賬記在我頭上。
后來他位極人臣,權傾朝野。
頭一個報復我,甚至拖我全族下水。
「當初你用權勢把阿芷逼走。」
「如今我也讓你嘗嘗被權勢踐踏的滋味。」
他說得冠冕堂皇,絲毫不顧我們八年夫妻情分。
我被一劍劃破了喉嚨,活活痛死,身下是阿娘的尸體。
再睜眼,我回到狀元郎要和我退婚的那天。
1
阿娘的身體在我懷里涼透了。
我是她最愛的小女兒,所以在看到周鶴提劍向我刺來時,她想也沒想就擋在我面前。
直到死前,她還在哭著說沒有護住我。
「現在你滿意了嗎?」
我心如死灰望向周鶴,周圍是一片血海,都是我孟氏一族的親人。
阿爹阿哥們的尸體被周鶴放干了血,讓人吊在門口,鞭尸示眾。
這個曾經在長安興盛了三百年的世家大族,一夜之間被周鶴屠戮殆盡,再不復存在。
周鶴走到我身邊,嘴角噙著快意的笑:
「孟晚,被權勢踐踏的滋味不好受吧?」
「八年前,你設計將阿芷逼走,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我滿口鐵銹,笑出血淚,
「就因為她?就因為一個謝嫣芷,你將我們孟家上下三百多口斬盡殺絕,就連幾歲的稚子都不放過。」
「周鶴,你不是人。」
你不滿,殺了我便是,為什麼要遷怒我的家人。
我哪里對你不起。
為妻八載,我侍奉婆母,為你迎來送往,是長安世家人人都稱贊的賢內助。
我父兄對你百般幫扶,讓你年紀輕輕就坐上丞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你一紙偽造的書信,構陷孟氏外通國敵,謀逆造反。
皇帝下令誅殺孟氏九族,你主動請命接下圣旨。
世人夸他周鶴大義滅親,卻自動忽略了他是踩著孟氏的脊骨才登上的高位。
「周鶴,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聲音戛然而止,周鶴一劍劃破我的喉嚨。
洋洋灑灑的血霧噴濺而出,眼前一片赤紅。
我無力癱倒在地,瞳孔里映著阿娘鐵青的臉。
阿娘,等等我。
黃泉路上黑,我牽著你走。
2
「晚晚,你怎麼了?」
我睜開眼,入眼是阿娘擔憂的神情。
我險些落下來淚來。
阿娘突然急了,
「怎麼眼睛紅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搖搖頭,撲進她溫暖的懷里。
「阿娘,我好想你。」
真好,沒有冰冷的鮮血,阿娘也沒有死。
她還在,還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阿娘嗔道:「多大的人了,還喜歡撒嬌。」
話是這麼說,她抱著我的手卻沒有放開。
這時,一個侍女焦急走來,在我們旁邊低語:
「不好了夫人,那邊出事了。」
腦袋「轟」的一聲,我突然想起來了。
這是我及笄那年,春日宴長公主設宴,邀請各家夫人小姐參加。
其中也包括謝嫣芷。
她本是周家旁支一個鄉下表妹,與周鶴有過幾年青梅竹馬的情誼。
謝嫣芷父母因病去世后趕來京城投奔周家。
周鶴憐惜她身世可憐,經常帶她參加世家聚會。
但謝嫣芷這人作派頗為古怪,端的是一副清冷淡然的姿態。
可和我們交流時總是話中帶刺,說我們這些世家小姐最喜鋪張浪費,不知民間疾苦。
這話我只覺得諷刺。
京中那些名門望族,哪個不是祖祖輩輩辛苦打下基業用來庇蔭后代,我們為何不能享受。
我們這些世家小姐,看似表面光鮮。
但一生下來就肩負家族興盛的使命,琴棋書畫不光得學,還要精通。
管理家宅、經營賬鋪這些更是一樣都不能落下。
她謝嫣芷輕飄飄一句不知民間疾苦,就把我們十幾年的努力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實在是可笑至極。
話不投機半句多。
久而久之,我們便不再同她來往。
然周鶴不知道,他只信他看到的。
他以為是我嫉妒謝嫣芷和他親近,所以帶著其他世家小姐一起排擠她。
那時周鶴不敢質問,心里卻暗暗給我記上了一筆,成了他來日報復的理由之一。
這次春日宴,是有人看見他和謝嫣芷在樹林里抱在一起。
周鶴順勢而為,跪在長公主面前請求退婚——他要迎娶謝嫣芷為正妻。
3
我們趕到時,周鶴和謝嫣芷正跪在長公主面前。
「是晚輩配不上孟小姐,周鶴沒什麼抱負,此生只想和心愛的女子在一起,還望殿下成全。」
見我們過來,長公主面露難色。
她和周鶴的母親是閨中蜜友,周鶴是她看著長大,很受她疼愛。
當初我和周鶴的婚事就是她牽的線。
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她不知道怎麼向孟家交代。
我爹是當朝的驃騎大將軍,位比三公。
我大哥而立之年就已經當上了刑部侍郎,我二哥年紀輕輕就做了大理寺少卿。
周鶴雖腦子蠢笨,但有句話說得不錯。
他確實配不上我。
他這麼隨便想要和我退婚,哪怕背后是與當朝圣上一母同胞的長公主。
也得好好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