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的馬車墜入山崖。他昏迷中,依舊緊緊攥著他小青梅的手不放開。
我將救人的大夫,換成了鎖魂的道士,將他的魂鎖進玉佩里。
我要他親眼看著。
他心心念念的小青梅是個朝秦暮楚的貨色。
他一心護著的妹妹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他尊敬愛重的母親是見利忘義之輩。
如此,才是他真正該有的懲罰。
01
駙馬墜崖的消息傳來。
我命人火速前往太醫院,將當值的太醫全部調來。
只是,當侍衛說,駙馬昏迷時,懷里還抱著陸清霜時。
我擔憂的心瞬間冷靜下來。
我想了想,命人去請長風觀的道士。
等駙馬被抬回來時,大夫和道士都在廊下等著候命。
駙馬墜崖,依舊風貌如故,唇角的血跡都透著艷色。
他一貫是容顏如玉的男子,曾駕車駛過長街,引得無數少女爭相扔鮮花瓜果,他滿載而歸,自此被傳為佳話。
父皇問我,滿京都的少年郎,我喜歡哪一個?
我輕輕說了他的名字。
父皇說他空有其貌,秉性狂放,并非良配。
我點點頭,要的就是他的貌。
他的好顏色是他成為駙馬的緣故。
至于他的秉性?
他脾氣再大,也大不過公主。
我是大秦公主。
父皇的后宮總共誕下十三位公主,但活到成年的只有我一個。
曾經活到十三歲的皇妹去世時,父皇罷朝三日,黯然流淚。
我能活到成年出嫁,父皇高興都來不及,故而即便被我反駁,也還是下了賜婚圣旨。
賜婚沒多久。
衛玨便找借口見了我一面。
他長身玉立,如高山之遙,明明站在我面前,卻若身處銀河兩端。
他跪伏在地,說鄰有青梅,已約定三生,不愿相負,請我收回成命。
我雖有遺憾,但君子不奪人所好,心中便罷了。Ƴż
但就被如此退婚,終究心有不甘。
我出了一題。
「退婚也可,不過,帶你的青梅前來見本宮一面,本宮倒想看看是何等國色,令衛大人如此執著。」
于是,我見到了陸清霜。
她很美麗。
但并非絕響。
衛玨心悅她,大概是當真動心。
我請父皇收回賜婚圣旨。
父皇無奈,卻也只能無奈。
畢竟,他只有我這一個女兒。
我問寧笙:「我與陸清霜誰美?」
他沉吟納悶道:「陸清霜是誰?」
我呆了片刻,便哈哈大笑起來。
衛玨有個青梅,但誰還沒個竹馬呢?
我嬴令月也有一個滿心滿眼的都是我的竹馬。
寧笙是我乳母的兒子。
自幼陪我長大。
乳母去世時,我問她有何心愿未了?
她說,一愿公主健康長壽,福祿無雙。
二愿公主得遇良人,喜樂無憂。
她只字未提寧笙,但我知道,她一定很心疼寧笙。
因為我好,寧笙才會好。
寧笙是我的近身侍衛。
他誠誠懇懇的陪在我身邊,從未離開。
我曾問他,可有心悅的女子?
他說:「屬下心中只有劍。」
很好!
看起來是要獨身一輩子的樣子。
2
不過,我終究還是下嫁衛玨。
信王被人告發謀反,衛家牽扯其中,按律當抄家流放。
衛玨想辦法找到了長公主的門路。
我去長公主府做客時,他忽然出來,跳了一只劍舞。
那劍舞得鏗鏘有力,矯若游龍,翩若驚鴻,大開大合間,氣象橫生。
若從前,衛玨在我心中,只是一副美麗的畫。
如今,這畫便活過來了。
他一舞即閉,跪伏在地,一言不發。
他很聰明。
若他那時說了話,便落了下乘。
他等我決斷,等我與自己內心的欲望掙扎。
長公主在我耳邊輕笑:「這樣的尤物世間難得,若非曾被你賜過婚,他早就是我囊中之物,你到底要不要?」
我問他:「你的青梅呢?」
他身子微動,「與臣再無瓜葛。」
聽聞陸家早在衛家事發的時候,就與衛家斷交并舉家搬遷。
如今陸大人正努力謀求一個外放的官職,希望能出京避避風頭。
他的小青梅陸清霜已與他退了婚。
他被人兩次退婚。
即便他是男子,名聲上也遭不住。
更何況,如今衛家哪里還有名聲呢?
我走到他面前,緩緩道:「本宮雖一向任性妄為,但只在本宮自己的事上,謀反貪污是國家大事,本宮不會拿來謀私,衛家若是清白的,父皇自會還你清白,衛家若不清白,你也該心甘情愿的認命,你享受了多少富貴,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你容顏雖好,但不該是拿來交易的籌碼。」
言盡于此,我拂袖而去。
沒多久,衛家被查清楚只曾在信王壽宴上送禮而已,并無密切往來,衛家由此恢復舊貌,又是天子近臣,朝中顯貴。
只聽聞,陸家和衛家的關系并沒有恢復。
再后來,我出行遇刺,衛玨救了我。
他身中長劍時,倒在我懷里。
我問他為何救我。
他說是報答我救了衛家的恩情。
我沉默了。
他究竟是不信我,還是不信自己的父親?
但刀光劍影中,并未沒來得及解釋這些。
他被送去診治。
我寬衣沐浴,懷里掉下來的玉佩上沾染了衛玨的血,那血色被玉佩吸收的一干二凈。
我想起長風觀道士的話,「殿下命中注定有一情劫,劫難之后,自然天高海闊,行止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