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以一敵二，被同等級的對手打碎了內丹，修為全散了。」

我聽完差點笑出了聲。

山雀精雖法力不強，但即便是我，一次打十只也是討不到好的，他竟然說能打一百只？

別說他只是只化了形的小貓咪，就算他真是得了道的白虎精，那也是不可能打得過一百只山雀的！

為了給自己挽尊，竟吹這樣大的牛！

雖是不信，但我嘴上還是說些好話給他順毛：

「這麼厲害，那真是可惜了。」

他也聽不出好賴，朝我粲然一笑，又繼續將頭埋入碗里，呼嚕呼嚕吃得心滿意足。

我托腮撐在桌上看他，覺得有些好笑。

封影究竟是不是貓咪，我其實也不大確定，但他至少肯定是貓類一族的。

因為他除了鐘愛各種水引以外，其他習性與貓咪一模一樣。

有他在身邊，枯燥的日子好像也有了顏色，我覺得自己幾乎要舍不得他離開了。

09

日子打馬而過。

上巳節，山下鎮上有除穢活動，我作為近來聲名赫赫的「活菩薩」，受了邀去坐鎮儀式。

我怕封影再被擄了去，便以學徒名義將他帶在身邊，一起下了山。

除穢活動會有好些驅邪的香薰符咒，我怕封影控制不住，又當眾上演一場大變活人，所以干脆讓他以人身同行。

下山的封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左看右看很是新奇。

我被他明顯上揚的情緒感染，不禁好奇地問他：

「你沒來過人間的集市？」

他搖頭：

「我以前住的地方，離人間很遠。」

見他不愿多說，我便也不再問，只在他盯上某些小玩意兒時，出手替他買下。

「這陣子你也替我采了不少草藥，今天要是看上什麼，我請客。」

他也不客氣，什麼糖葫蘆，面人，泥塑娃娃，甚至珠釵，一個不落全部拿下，捧了個滿懷。

他生得好看，又一頭銀色短發，在人群中很是顯眼，路過的女子無一不向他側目，有好幾個膽大的還將香帕丟入他懷中，引得他打了好幾個噴嚏。

上巳節其實不僅僅除穢，還是人間很重要的女兒節。

深閨少女們在今日精心妝點結伴出行，年輕的兒郎也鮮衣怒馬，期待邂逅一段美妙的緣分。

春光浪漫，少男少女嬉笑打鬧，是人間極好的時節。

我見封影目不斜視，只專注著懷中的寶貝，便用胳膊捅捅他，揶揄道：

「還是你出風頭。街上的女子貌美者眾多，可有看上的？」

封影轉頭看我一眼，毫不猶豫回答：

「不及織黎半分。」

哈！這貓嘴倒是真甜！

鬧了個大紅臉，我不再說話，但被人夸總是高興的，一路上我心情都不錯。

來到除穢儀式處，早已是人滿為患。

我拿出貼了符咒的熏香，在供桌上幾個蓋著紅布的石雕頭頂撒灰，悄悄和身邊的封影咬耳朵：

「知道這幾位是誰不？」

封影見狀也小心湊過來，好奇地問我：

「是誰？」

「上古四大兇獸。窮奇、梼杌、混沌、饕餮。他們兇惡殘暴，引來災禍，除穢儀式最重要的環節之一，就是熏走他們，去除禍事。」

封影愣了愣，嘴角扯開一抹不屑地笑：

「就用這個艾草灰？凡人真是天真又蠢笨。」

我示意他小聲些，如今可是在凡人的地盤：

「只是個寓意罷了。聽說四兇獸中最強的混沌，最討厭艾草的味道了。

」

封影臉色一黑，似是有些氣急：

「凡人是這麼說的？最強的是混沌？混沌那廝……」他頓了頓又住了嘴，咬牙切齒道：「凡人，不但蠢，還眼瞎。」

10

上巳節在封影的變扭中安然度過。

回家后，他心情倒是恢復了原狀。

他掏出那個我給他買的翠玉簪子，比比畫畫插在了我發上，抱臂點頭，還笑瞇瞇地：

「好看，我就說這個簪子適合你。」

我摸摸自己的發髻，走到鏡邊去看。

這玉不是什麼上等貨色，但我皮膚白皙，點綴之下的確還挺別致。

第一次有人送我東西，我心里泛起一絲暖意，偏頭去問他：

「拿我買的東西送給我，你這算盤打得倒是精。怎麼突然想起送我簪子了？」

封影皺了眉有些不滿：

「這是我幫你采藥掙下的銀子買的，是我送的！我看人間的女子收到禮物都會高興，你雖是花妖，但也是女子，想必也是會欣喜的。」

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

「我想看你因我而欣喜。」

心跳好似漏跳了半拍，我偷偷撫上心口，那里溢出一種陌生的悸動。

我以為自己愛過司忱，但卻從未有過這樣一種奇特的感覺。

這感覺，就像封影用他毛茸茸的尾巴輕輕撓著我的心，麻麻癢癢，飄飄然然。

壓下心中不斷泛起的甜，我拉著他在桌前坐下，正色道：

「我聽聞那滄源之境里有一汪天圣泉，凡人泡一泡能重塑經脈，淬煉成仙體。雖不知對破損的內丹會不會有效，但不妨一試。」

封影鳳眸一亮，燦若星辰：

「那天圣泉有上古妖獸鎮守，織黎愿意帶我去？」

我點點頭。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雖說已經習慣了他的陪伴，甚至還對他產生了一絲絲依賴，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他不屬于這里，終歸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