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讀的書應當是比我多多了,」我湊近了看他,「我喜歡你這幾個字,很難理解嗎?」
天光在蕭鶴重身后絢爛,給他描上了一層淺淺的金光,他眉眼明艷,卻丟了往日淡然,他怔愣地看著我,沒回答我一個字。
我忽然緊張起來,手握二十萬兵馬,我都可以指揮得得心應手。
可如今眼前就這麼一個人,我卻被他的一個表情,一個動作,甚至是他在和風中浮動的墨發,撩撥得心緒不寧,失了方寸。
我雙手撐在他身后的桌上,仰頭逼視著他,不容他逃避:
「你后悔也晚了,我被人叫一日侯爺,你就得當一日我老婆。」
蕭鶴重回過神,忽地笑了,眉梢眼角的華光讓我移不開眼。
他矮下身子,任由我把他困在身前,輕笑道:「侯爺可以貪心些的。」
我心如擂鼓,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鶴重一手撐著桌子,一手扶住我的腰,望著我的眼里溢滿了柔情:
「我給侯爺當一輩子老婆。」
……
我又跑了,蕭鶴重看起來溫溫柔柔的,身上一股子文人的清雅,但其實內里沒一點文人的陳腐規矩,大膽得很。
出了府,我調轉步子去了軍營,我得讓人查清楚,宋柳給我下藥,為的是什麼。
還有那個什麼兵部尚書的兒子,得讓他知道知道,本侯的人,可不是誰都能覬覦的。
手底下的暗探剛派出去,宮里頭就來了人。
陛下要見我。
宋柳被連夜送去了晉陽,此生不得再踏足京城,嬌養著長大的閨閣小姐,去了那等荒涼之地,定是要脫層皮的。
那個兵部尚書的兒子,老皇帝也替我教訓了。
他讓我不要再追究此事。
宋柳背后的五皇子,還需用他掣肘太子,暫時還不能動他。
臨走前,老皇帝揮退下人,又同我說了一些話。
——
7
回府的路上,我心中翻涌的驚駭久久不能平息。
老皇帝和我說的每一個字,不斷地在腦中回響。
他早就知道了我的女兒身,這些年他替我處理了不少人,不然揭發我的折子,早就遞到了他面前。
不僅如此,他還知道蕭鶴重是男子。
蕭鶴重給我倒了杯水,緩聲道:「侯爺可是累了?」
我心中復雜,看著他溫潤如水的眸子,把宮里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蕭鶴重眉心微蹙:「陛下既然讓侯爺回來,應當就不會再發難溫家。」
這事路上我就想明白了,大燕北邊一半的江山都是我打下來的,老皇帝說,只要我穿著這身玄衣,我永遠都是大燕的玄衣侯。
這都不是事,我愿意去北邊給他看大門,保這門內太平無憂,這是溫家祖上傳下來的訓誡,保護大燕,是我丟不掉的責任。
可是……
我煩躁地起身踱步。
蕭鶴重不解:「既然相安無事,侯爺又是為何事煩心?」
我撐在桌子上,低頭看他:「你就沒有想過離開我?」
蕭鶴重抬頭和我對視,奇怪道:「我為何要如此想?」
我心中火起:「陛下知道了你的身份,如果你在我身邊,那堆破銅爛鐵,你就要穿一輩子!」
「破銅爛鐵?」蕭鶴重似是不樂意了,激動道,「鎏金步搖,黃金耳墜,為了不丟了你玄衣侯的面子,我挑的可都是頂貴的東西,那都是真金白銀買來的,可不是破銅爛鐵。
」
第一次見他如此激動,我一時間也忘了生氣。
我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
「消消氣。」
蕭鶴重理了理衣袖,挽著胳膊,仰頭道:「我早就說過,那身衣服我穿得心甘情愿,侯爺怎的就不信?」
早就說過?
聽他如此說,我不禁問道:「你早就知道了,我是女子?」
蕭鶴重頗為驕傲,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摸骨識人,我可從來都沒有出錯過。」
我忽然道:「那若我真是男子怎麼辦?」
蕭鶴重眼中盈起星光,他嘴角笑意濃烈:「男子女子我都喜歡,我只喜歡侯爺,與旁的無關。」
他說得輕松,卻給我鬧了個大紅臉,我竟不知自己何時面皮子這麼薄了。
我以拳抵唇,輕咳一聲,有些別扭地移開了視線。
蕭鶴重見我面色稍霽,輕笑道:「侯爺心情可好了?」
我神色微動,他原來……是在哄我開心?
我點點頭,勾了勾嘴角道:「還不錯。」
他又問道:「那我還有一事想問侯爺。」
「你問。」
蕭鶴重眉眼明艷,笑得惑人:「我戴耳墜子,當真不好看嗎?」
心中郁結之氣不再,我微微挑眉,挑起他的下巴,流里流氣道:「好看,只是那墜子俗氣配不上你。」
「西域進貢了一對兒白玉耳環,趕明個兒我給你要來。」
蕭鶴重配合著仰起頭,失笑一聲:「侯爺這是土匪行徑。」
我嘖了一聲:「土匪那是明搶,我這是光明正大地跟老皇帝伸手。」
當晚,我就遞了個折子進宮。
聽說老皇帝都要歇下了,聽聞玄衣侯遞折子,披著外衫就起身了。
說一定要看看,我第一次遞折子,為的是什麼。
最后,老皇帝黑著臉罵我有病,一揮手不僅給了耳環,還給了一堆別的什麼。
我沒管,扒拉出裝耳環的玉盒,其他的就丟銀庫了。
我把耳環拿到蕭鶴重面前時,他正在我書房中看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