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坤寧宮方向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那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九皇子拽著我的衣領大吼。

我歪歪腦袋。

坤寧宮不是向來如此嗎？

所以我才要去給皇后娘娘把平安脈。

可是他卻把我攔下了。

九皇子忽地像根石柱子一樣定住了，全身僵硬，他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就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樣。

「玩家梁蕊死亡……」他嘴里喃喃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句小聲呢喃讓我原地打了個戰。

我拿起放在地上的藥箱，沖他行了個禮。

「殿下，雨已停了。奴才得去給皇后娘娘把平安脈了。」

九皇子回過神，他眼眶通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重復行禮的動作。

「奴才得去給皇后娘娘把平安……」

「砰！」

九皇子奪過我右肩上側掛著的藥箱，砸到了地上。

我腐爛的右胳膊因為他猛地拽動，導致整條脫落，滾到了藥箱旁。

飛濺出來的鮮血刮到了他的臉上。

九皇子怔了一下，慢慢抬起手輕蹭了一下臉。

「殿下，您的臉上有血是受傷了嗎？請讓奴才看一下……」

「滾！滾開！別靠近我!」

九皇子鐵青著臉色，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他鬢角處流下來的汗和臉上的血融合到一起，緩緩滴下。

我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九皇子緩了好一會才用袖子粗略地擦擦臉，然后用手胡亂地揉著自己的頭發。

「這不能怪我。」又是一句細小的呢喃。

「殿下，奴才得去……」

「行了，你別繼續往下說了。」

「既然雨停了，我……我和你一起去。」

15

雨停了，我把藥箱斜挎在左肩上，然后和九皇子一起從漱芳閣離開。

這一路上，我更加確定九皇子是個奇怪的人。

他待在我旁邊有說不完的話。

還總是一驚一乍的。

16

「梁蕊怎麼會死？她怎麼……她不會死的，一定是播報錯了……我要親眼看到她的尸體，我一定要看到她的尸體！我不相信！」

我筆直地走在宮道上，靜靜地聽著九皇子在我身旁自言自語。

突然他停止了碎念，愣在原地，然后不停地用手拍我的后背。

「啊啊啊！那是什麼！是什麼東西！」

我慢慢轉過身，他因為恐懼想拉我的胳膊。

可不幸的是，他站在我的右側。

九皇子的眼睛四處亂瞟，他的手胡亂地撈了幾次我的胳膊都沒撈到。

于是我主動把左胳膊伸了過去。

「那邊好像有什麼東西是真的！」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什麼都沒發現。

空蕩的宮道上，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

九皇子自我鎮定了一會。

他低下頭發現自己正拉著我的左胳膊，又是一陣亂嚎。

我看了眼被他甩開的胳膊，頭微微傾斜一個弧度，把視線落到眼前的路上，繼續向前走。

「你……你別在意。反正你們這種 NPC 第二天就能長回來了……」

我：「……」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還沒到你說話的時候？對了……」

「殿下，坤寧宮到了。」

17

坤寧宮的大門緊閉。

站在外邊依稀能聽到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血紅色的腥臭液體從門縫底下流出來，其中還夾雜著些許肉末，我站到一旁垂眸看著那些肉末從我腳下滑過，還有幾團帶著頭皮的黑色毛發沾到了我的鞋上。

這一點也跟原來一樣。

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

可九皇子又開始了。

他先是一聲慘叫，隨后捂住自己的口鼻開始不斷反胃，最終拉著我的左胳膊吐了出來。

我沉默地看著他的嘔吐物混合著腥臭液體聚成一團，像小土堆一樣慢慢地從我面前滑過。

吐了一會，他用袖子擦擦嘴，有些虛弱地開口：「你去……去開門，我做好準備了。」

我看著九皇子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的大砍刀保持沉默。

「我開？」他聲音抖得都帶上哭腔。

我依舊保持沉默。

其實我是想說點什麼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話停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九皇子虛浮著步子，腳底蹚著血河慢慢靠近大門，他深吸了一口氣，又求助似的看向我。

我僵硬地避開他的雙眼。

「那我開了，我真開了！」

九皇子拉了好半天的坤寧宮的大門，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都沒能把門拉開。

「小太醫，這個我打不開。」

「殿下，門是推的，不是拉的。」這回我終于能說出話了。

九皇子：「……」

18

九皇子嘆了一口氣，開始進行大力推門的動作。

但也沒能推開。

「是不是有什麼解密的東西？」

他伸出一只手在門上不停地摸索，忙活了好一陣子，卻什麼也沒發現。

此時從門縫里往外滲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

直到一根血肉模糊的類似手指的東西從門縫擠出來，鉤住他的褲子。

他再也繃不住了。

他兩顆眼珠子一直停留在我臉上，恨不得貼過來一樣。

「給點提示成嗎？我就是我們團隊里的吉祥物……梁蕊是那個動腦子的，張樂予是那個沖在前面的。我感謝你一輩子……等我出了這里給你買面錦旗，我掛在墻上專門紀念你！」

我沒有說話，費力地將左手抬起來指了一下他手上的那把大砍刀，又馬上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