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可怎麼辦才好?真成老姑娘了,嫁不出去了!」
「那便不嫁了,左右我也不想嫁人,」
我很認真,「像這樣多好,我經營自己的食肆,自己做自己的老板,想做什麼做什麼,而不是到一個完全的陌生的家里,當別人的妻子和兒媳,平白給自己添堵。」
大哥似乎是聽進去了,爽朗笑道:「好,那就不嫁了,大哥養你一輩子。」
他說這話我就知道他其實沒有當真,但讓他們知道我有這個想法也是好的。
見大嫂在旁盈盈笑著,面上沒有絲毫不滿,我挺直胸膛,頗有些自傲道:「我不要大哥養,我能自己養活自己!」
大哥神色慈愛:「好,小妹真是長大了。」
大哥大嫂在揚州待了幾日便趕回金陵了,小侄兒如今在金陵最出名的學堂里讀書,一日都耽誤不得的。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劃過,我每日經營食肆,過得充實又快活。
柳時岳的日子就不怎麼好過了。
他許是被我那一菜刀嚇破了膽,回去便病了。
一家四口人病了兩個,他夫人懷著孕還要伺候他和他娘,結果將肚里的孩子給累掉了。
又幾個月過去,揚州城里多出了許多新鮮事兒,柳時岳也不再是百姓們飯后的談資。
而我再一次聽到柳時岳的名字,是鄉試放榜那日,他中了頭名。
低調了快半年的柳府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恨不能讓每一個揚州城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好洗刷半年前的恥辱。
柳時岳春風得意,在百花樓大擺流水席,宴請柳府親朋鄰里,就連乞丐上去說句吉祥話,也能討一把堆了尖兒的銅錢。
與之相對的,便是我的食肆門庭冷落不少。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這也沒什麼要緊,生意不好,我索性關了店,掛牌休息。
正巧大哥大嫂遞來消息,說是大嫂又有孕了。
爹娘與我一合計,直接收拾行李,去金陵看望大嫂。
金秋九月的金陵城美不勝收,我在那兒足足待了兩個月,眼見著天氣漸寒,才打道回府,重開食肆。
沒想到食肆一開門,迎來的不是客人,而是柳時岳。
我當真覺得這人晦氣極了,怎麼就陰魂不散了呢?
可偏偏柳時岳不覺得,他中了解元,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眼睛都恨不能看到天上去。
「我知道,壞了你和那葉明禮的婚事,是我的不對,你怪我也是應該的,」
「可你也要體諒我,玉娘,我與你做了三十來年的夫妻,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嫁給別人?」
柳時岳苦口婆心,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打住,你到底想說什麼?」
柳時岳苦笑:「玉娘,你我好歹夫妻三十載,怎麼就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
「我要與你好聚好散,是你先在暗地里敗壞我的名聲的,」
我毫不掩飾面上的厭惡:「柳時岳,別做出這樣一副我對不起你的模樣,是你先耍那些下三濫的手段的,我只是反擊罷了。」
他眸中飛快劃過一絲惱恨,「好好好,是我的錯,但我也是急糊涂了,我們畢竟做了那麼久的夫妻……」
我終于忍無可忍,鉆進后廚提著菜刀回來,「你有話就直說,再扯上一輩子的事,我這把刀可不長眼。」
柳時岳不由自主地后退幾步,他咽了咽唾沫,訕笑:「好好好,我說我說,你別沖動。
」
「我想娶你做平妻。」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人,這話他怎麼說得出口的?
「玉娘,我如今已是解元了,年后的會試,我也有八分把握。」
柳時岳眉眼間浮現出一抹自得,他腰板挺直,下巴也抬了起來,仿佛他已經紅袍加身,蟾宮折桂。
「此前我一時沖動,壞了你的名聲,讓你往后婚事艱難,作為補償,我娶你做平妻,我向你保證,徐靜秋雖是正室,可在我心中她永遠越不過你去……」
我深吸一口氣,提著刀就沖了上去:「你給我滾!滾!」
我將菜刀反握,一刀背就劈在了柳時岳的肩頭:「這世上怎會有你這等厚顏無恥的人?」
柳時岳還以為我真拿刀砍他,嚇得吱哇亂叫,一下子就竄出去老遠,「刑玉娘,我好心娶你,你別不知好歹!」
「哪個要你的好心?!」
我氣急,大罵:「我刑玉娘行得端,做得正,好人家的正頭娘子不做,我跑去給你這個壞我名聲的下三濫做平妻?」
柳時岳氣急敗壞:「我如今已是解元,娶你做平妻是看得起你!」
「只是個解元罷了,口氣這般大,我還當你早就三元及第了呢!」
我轉著手中的菜刀,惡狠狠地瞪著他:「柳時岳,你若是再來打我的主意,暗地里琢磨著歪心思,就別怪我上京去告你的狀,你敗壞我名聲的事證據確鑿,全揚州的百姓都知道,你也不想你好不容易得來的功名沒了吧?」
當朝皇帝圣明,認為入朝為官者不單要才華出眾,品性好壞也是重中之重,因此每年春闈后,都會派人暗訪中舉者的為人。
柳時岳造謠我對他情根深種,壞我姻緣,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是我當真鬧上京城,柳時岳的功名就算能保住,往后也不會被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