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帥府廚娘新制的桂花豆沙餡的月餅,笑著看謝知儼勉強敬了幾杯酒后,就紅著臉趴在桌上開始胡言亂語。
我爹一整個目瞪口呆,可能從未見過酒量如此之淺的男子。
他一口干了海碗里的酒水,對我說:「這小子酒量這麼差,能處麼?」
我收了笑,開始護犢子,比著手語反駁:「怎麼不能處了,我就喜歡酒量差,不能喝的。」
我爹失笑:「女大不中留。」
因為謝知儼醉酒,我爹讓我和他早點離席去休息,留他一個人再待會兒。
我沒多問,每年中秋,他都會獨自在院子里賞月飲酒到天明。
自我阿娘病逝,他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了如今。
16
因為薛棠來了,我暫時不打算回郡主府,想和她好好敘敘舊。
她許是一路風塵仆仆真的累壞了,直到第二天午后才起來。
我和薛棠并肩坐在后花園的秋千架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悄悄話。
謝知儼一直沒出現,只在我慣要吃茶點的時間親自拎著食盒過來,斜陽照在他珠灰色的瞳仁里,閃出一抹瞬間湮滅的彩虹色澤。
我跳下秋千架,接過食盒,招呼薛棠下來一起吃。
薛棠卻直勾勾盯著謝知儼的眼睛,面露困惑。
我不明所以地拉拉她的袖子,她直接問:「阿茵,造成儀賓失明的意外是什麼?」
我看看謝知儼,又看看薛棠:「火災煙霧熏的。」
可能是聽出了我話語里的不確定,謝知儼自己接過話茬,說是五年前冬夜,有小廝值夜不謹慎,讓取暖的炭盆燃著了屋子。
謝知儼為了搶救屋里的前朝孤本,在煙熏火燎的火場待久了,出來后眼睛就不大好了。
當時,大夫表示沒有嚴重的外傷,開了些內服外敷的藥方,說是堅持使用,等眼睛自己慢慢恢復。
誰知,這一等就是五年,謝知儼的眼睛再也沒有看到過一絲光。
期間,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來看過,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薛棠呢喃:「奇怪。」
我心頭一跳,連忙問:「怎麼了?」
薛棠卻不理我,徑直取出藥盒捻了什麼粉末吹向謝知儼。
不等我追問,薛棠就給出確定的答復:「儀賓失明,不是意外,是中毒。」
什麼?!
薛棠看出了我的震驚和疑問,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我剛才用秘法試過,他中的是暹羅一種罕見的佛焰花之毒,而且應該是煉制過的。若不是我當年跟著師父行醫時見過一例,也會認為是熏瞎的。」
我焦急地比著手勢:「那還有辦法麼?」
薛棠為難道:「只能先試試,最好可以找到下毒之人,得到當年的毒方,方可對癥下藥。」
17
會是誰?我皺眉思索,卻發現謝知儼的臉色比我更難看。
我忍不住寫道:「你有頭緒?」
謝知儼抓住我在他手心寫字的手指,輕輕搖了搖頭,一言不發。
不對勁,他一定隱瞞了什麼事。
雖然找到了癥結所在,解毒進展卻并不順利,薛棠只能確認佛焰花之毒,卻無法辨別毒方中的其他毒物,因此,制藥和試藥的過程反復又痛苦。
另一邊,我也把薛棠的發現告知了我爹,希望借助他的力量查明當年下毒之人。
我爹得知此事非常重視,派了得力的暗衛調查,還動用私人關系請大理寺少卿幫忙調閱當年謝府失火案的卷宗。
因為薛棠表示治療短時間內不能奏效,我就帶著謝知儼回了郡主府。
薛棠第一次來我的郡主府,嘖嘖贊嘆道:「陛下確實很看重陳家啊,這府邸確實有牌面。」
我笑起來,拉著薛棠到梳妝臺,給她瞧新婚時宮里賜下的頭面首飾。
同為女子,我們都很喜歡這些精致華美的東西,她面帶笑意地看了會兒,突然「咦」了一聲。
我循聲看去,只見她拿起一只玉鐲,冷聲問道:「這鐲子是哪里來的?」
我接過來反復看了一下,才想起來是見禮那天謝夫人套到我手腕上的。
我比著手勢問:「怎麼了?」
薛棠冷笑:「這鐲子浸泡過極寒之藥,你若日日貼身帶著,過不了多久,就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大驚,與此同時,謝知儼那邊也傳來碎瓷聲。
我轉頭看去,只見他緊抿著嘴唇,面色泛紅,握緊的手微微顫抖,連無神的雙眼都泛起紅絲,似是怒到了極點。
他的聲音也帶著壓抑不住的寒意:「阿茵,這鐲子是哪里來的?」
不等我回答,薛棠又開口:「極寒之藥也是暹羅秘方,這幕后之人恐怕是同一個人。」
謝知儼的神態陡然僵硬。
我也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18
得知兩件事情都是謝夫人搗鬼,我立刻提了陪嫁寶劍就闖上謝府。我一向只動手,不逼逼,今天就讓她們見識一下我陳茵宅斗的手段!
幾個武藝高強的護衛開路,沒多久我就闖入正院內堂。
一腳踹翻來請安的謝知謹,我下腳挺有分寸,也就斷了他兩根肋骨而已。
教訓了謝知謹,我一把揪過尖叫連連的謝夫人,把劍架在她脖子上。
謝夫人身邊的嬤嬤哭著叫:「郡主,這可使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