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我不是嫁入謝府,請您有點自知之明,不要暗戳戳指使下人給我上眼藥,企圖干涉我們房內私事。」
「我是性情中人,今天只耍嘴皮子,下次忍不住動手也不是不可能。我丑話說在前頭,勿謂言之不預。」
我不理會謝夫人陣紅陣白的臉色,站起身敷衍地福了一禮,又比劃幾下。
小鸝盡職盡責地扮演著傳聲筒的角色:「我與夫人話不投機,告辭。」
我轉身就走,不理會后頭突然炸開的喧嘩吵鬧。
7
和謝夫人撕破了臉,我剛回府就把她送的禮品單子交給管家,手上的鐲子也拿了下來隨手擺在梳妝臺上。
可以不用再去謝府虛與委蛇,我正好成天窩在郡主府欣賞夫君的美色。
謝知儼眼睛沒壞的時候,可謂是書畫雙絕,他的墨寶有價無市。只可惜一朝失明,書畫皆廢,他只能用彈琴、下棋打發黑暗中的時光。
謝知儼坐在竹林中,彈奏著他的繞梁琴,樂聲行云流水,在他指尖傾瀉而出,很是好聽。
我聽不懂他彈的什麼,只覺得他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畫。
我看了很久,忍不住叫人拿來筆墨,用墨色在紙上勾勒他的輪廓。
小鸝為我捧來一碗鹿梨漿和一碟蜜漬烏梅,她好奇地看了看宣紙,問:「郡主,這是畫的大蟲麼?」
我提筆的手一頓,墨汁從筆尖滴落,浸染出一片墨色。
小鸝傻眼:「郡主……」
我神態自若,緩緩把筆擱到一邊,默默撕掉畫作。丟死人了,以后不畫了!
盲棋是謝知儼失明后最大的消遣,他每天下午都會獨坐在小花園中的疊翠亭,與自己對弈一局。
身邊只有幫他記棋的小廝墨池,很是寂寥的樣子。
過了幾日,我終于忍不住走近他,拉過他的手,毛遂自薦寫道:「我也會,來一盤?」
他愕然,隨即收手,指著棋盤對面示意我坐下。
我喜滋滋坐下來,對著遠處一個陪嫁的小丫鬟招招手。
司棋是我欽點的陪嫁,就是為著她精湛的棋藝。
我壓根就不會下棋,連規則都沒怎麼搞明白,司棋指哪里我就下哪里,完全就是一副提線木偶的樣子。
墨池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可能他沒見過像我這麼機智的女子。
我沖他眨眨眼,豎起右手食指比在唇前,示意他保密。
他猶豫了一刻,就乖乖點頭。
8
司棋的棋藝是真的超群,我按照她的指示下子后,謝知儼也有些為難,他右手拈著白子,叩著棋盤,贊嘆道:「郡主這一子,甚妙。」
我心虛地坐直了身子,妙在哪里?
又等了許久,他依舊皺眉思索,我便有些不耐煩,沖著司棋招招手,示意她坐下替我下棋。
脫身而出后,我躡手躡腳走出疊翠亭,招呼侍女們陪我去花叢中撲蝶。
等我玩夠了,平復了氣息,又悄無聲息地走回亭子。
卻見司棋和小鸝都低頭站在一邊,謝知儼一個人一手執黑一手執白獨坐棋盤前。
我比著手勢問:「輸了?」
不等司棋回答,謝知儼卻道:「郡主是欺負在下看不到,派了個替身糊弄?」
糟糕,被發現了,我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冷下臉,一副冷若冰霜,生人勿進的樣子,看來是真生氣了。我想了想,只要我不難堪,難堪的就是別人。
再說,哄夫君怎麼能是難堪呢?
于是,我不管他的臉色,拿出死皮賴臉的德行,一頭扎進他懷里蹭著撒嬌,又去拉他的手。
他這次不肯乖乖讓我在掌心寫字,抽手不給我碰。
我鍥而不舍,強硬地拉過他的手,扣在手心不放開,他可能終究不想這麼鬧下去,只好攤開手。
我用食指一筆一劃寫著:「對不起,我錯了。」
「我想陪你解悶嘛,但是我琴棋書畫一竅不通。」
「我怕你覺得我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庸俗無趣。」
寫完后我有點沮喪,他又看不見我金玉其外的模樣。
頓了頓,我決定再次強調一下,于是繼續寫道:「可惜你看不見,我真的很好看的。」
「你若能看到我的樣子,一定會很喜歡我。」
字有些多,我寫了很久,他卻沒收回手,耐心等我一字一句解釋。
到我寫完最后一句,他的耳朵和臉頰都慢慢變紅,不再是一副高冷模樣。
我心知他原諒我了,歡喜地親了他一口。
他眼睛看不見,猝不及防被偷襲,根本躲不開,臉更紅了。
可我實在壓抑不住好奇心,繼續用文字追問:「你怎麼知道我走了?」
他收手抱緊我,啞聲道:「郡主身上帶著一股子蜜餞果子的酸甜氣味。」
頓了頓,他補充:「你一走,我就知道了。」
我笑起來,像是一只偷了腥的貓兒,哦,還是很在意我嘛,這算變相表白麼?
9
兩月時間倏忽而過,京都走入盛夏時節,陽光熱辣,燥熱難耐。
我和謝知儼的關系也日漸親密,至少我是這麼覺得的。他習慣了我的觸碰,不再動不動就鬧個大紅臉。
我自覺時機成熟,可以讓我們的關系更近一步了。
誰知,他在床上照舊紅著臉推拒,逼得急了就想跑,甚至白天都開始躲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