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確不認識我，但你認識沈溪。她死了你知道嗎？」

紅桃面露震驚，看來的確不知道我的死訊。

「你知道她死之前，過的什麼樣的日子？」

我把嫁給趙順之后，趙順如何虐待我的整個過程，原原本本說出來。

她捂住耳朵直喊：「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求求你！」

我看著她的眼睛，繼續逼問：「若非當初你幫著林氏陷害夫人，這一切會發生嗎？」

「你若是過得好便也罷了，可是你瞅瞅，你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和沈溪有什麼分別！」

「夫人被害死了，沈溪也被害死了，你認為你還有你的孩子，還能活多久？」

「我只給你三日的時間考慮，若是你肯站出來為夫人洗刷冤屈，我定助你脫離苦海，你的大兒子如今也十二了吧，很快就到了成親的年紀，若是有這麼一個爹，誰愿意嫁給他！還有你的兩個女兒，也都是小姑娘了，你也不想將來她們走你的老路吧。好好想清楚。」

離開紅桃家，卓然帶我回了縣里。

我在賭，賭她還沒有完全泯滅人性，賭她對三個孩子的愛勝過她的自私。

12

三日后，我如約再次到了她家。

沒想到一進門就被敲暈了。

再次醒來，我被綁在椅子上。

紅桃瑟縮地在角落擔憂地看著我，又驚又懼。

我面前站了個個子高大的滿臉胡渣的中年男子，大約便是紅桃的丈夫了。

「誰讓你多管閑事！」中年男子怒視我。

「既然送上門來，就別想走了。」

我蹭了蹭手上的繩子，綁的很緊。

也不知道卓然怎麼樣了。

他在院子外面等候，距離這里有段距離，別不是遭了毒手。

越想越擔心，我拼命掙扎。

「別掙扎了，沒人會來救你！你還指望門口那個坐輪椅的瘸子？」

聽他的意思，似乎并沒有拿卓然怎麼樣，我放心不少。

示意他把堵著我嘴巴的破布拿走。

他冷笑一聲，一把扯掉破布。

「你就算喊破喉嚨也沒用，這附近沒人。」

他不懷好意的靠近我。

「紅桃什麼都跟我說了。你說我要是把你送到知縣夫人跟前，我能得多少銀子？」

我大驚，但此時不能慌亂，否則形勢對我越發不利。

「你就不怕她斬草除根，把你妻子和孩子都殺了？」

「妻子孩子？哼！」他不屑地瞥了一眼縮在角落的紅桃。

「這麼些年，我早就厭惡她了！至于孩子，大的那個壓根兒就不是我的種，死了最好！兩個小的又是丫頭片子，留著也沒用！」

紅桃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你……你胡說！」

「你以為他怎麼出生的？還不是收了村長五十兩銀子！如今村長也不在了，這個孽種我遲早要收拾！」

「你……我跟你拼了……」

紅桃剛要撲過來，就被他一腳踢飛，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我拼命掙扎，怒斥：「住手，你個惡魔！連自己的妻子孩子都不放過。」

他上前摸了摸我的臉：

「你不如跟了我，總好過那個瘸子，如何？」

我如今瘦了許多，葉洛兒以前的面貌恢復得差不多。

一想到被這種人看上，我的胃里頓時翻江倒海。

他跟趙順都是一類人，渣滓！

我雙目噴火，恨不能上去咬死他。

「那就先讓你成了我的人，看你還怎麼……」

13

「啪！」就在此時，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了。

背光出現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我驚呆了。

居然是卓然！

卓然上前便一腳踹飛他，上前掐著他的脖子，冷聲道：「你也配！」

男子驚恐地看著他，滿臉不可思議：「你、你不是……瘸子？」

卓然一把將他扔在地上，過來給我松綁。

「當心！」

紅桃的丈夫取了根棍子偷偷摸到卓然后面，想要暗算。

卓然似乎后面長了眼睛，轉身一腳踹飛他。

這一次他沒那般好彩，撞上了墻，頓時暈了過去。

「你、你殺了他？」

紅桃驚恐地看著卓然。

卓然沒有理會他，繼續給我松綁。

我正想要問卓然為何能站起來, 就聽「噗」的一聲，紅桃居然拿刀捅在了她丈夫身上。

她雙目赤紅，把刀子扒出來, 又捅了幾刀。

卓然擋在我身前, 「莫看。」

讓我先出去外面等著他。

臨走前, 我腦海中還浮現剛才的畫面。

沒想到紅桃懦弱了一輩子，此刻居然敢殺人。

看來這些年她過得實在不好。

我不知道卓然怎麼說通她的, 她答應幫我站出來幫我娘親洗刷冤屈。

她拿出以前搜集的證據, 把知縣和知縣夫人告上了知府。

由于人證物證充足, 知縣和夫人被判故意殺人, 收監入獄，待秋后問斬。

然而知縣夫人, 也就是沈玉湖的娘親這些年保養頗好，入獄便被人輪翻折辱, 自盡身亡。

沈玉湖失去了雙親的庇佑, 親事告吹。

當年繼母給她找了個高門大戶。

為了不影響她的婚事，特意先把我下嫁給趙順，沒想到這門親事還是沒能保住。

她回了她的外祖家, 寄人籬下, 據說日子過得并不如意。

15

七月收了稻谷和花生，堆滿了鄉下糧倉。

我問給菊花澆水的卓然：「你為何明明會走，偏要裝成瘸子？」

他輕輕把水淋在菊花根部，眼神悠遠。

「我喜歡菊花，因為我爹和娘親喜歡。

他們就是因為菊花而走在一起的。」

原來他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當年他家從商, 他是富商的兒子。

認識他的頭兩年，他和父親出海, 遇上盜匪, 截殺了他父親，也重傷了他。

他失蹤了, 后來被人救起來，但雙腿卻不能行走。

他拖著殘疾的身子回到府中, 母親認為他父子二人皆亡, 一時想不開，捧著一束菊花追隨二人而去。

他慟失雙親，找仇家報仇后變賣家產, 來了這個小縣城安家，做了一名私塾先生。

為給卓家留后, 他在鄉下找了個娘子，也就是葉洛兒成親，生了卓文君。

沒想到因此而認識我，又頻頻對我施以援手，日久天長居然心悅于我。

「我習慣了坐輪椅，腿好了之后，便繼續這般過日子。」

「難怪你能隨時進來趁我昏迷給我喂藥, 我早該猜到的。」

他微微一笑。

「如今也不遲。」

是啊, 沒想到經此一事，我居然賺了。

我低下頭凝視菊花，頭一次覺得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喜歡它。

菊花長得很好，來年足夠做三個菊花枕了。

不知葉洛兒在泉下有知, 她棄如敝履的丈夫，實則并非如此，是否會后悔一味追尋趙修文而送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