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是村長大兒子的女兒，也就是趙修文哥哥的女兒。

這兩個孩子是真熊，一個仗著是村長的孫女，門縫里瞧人。

另一個小小年紀比同齡人都要高壯，長得虎背熊腰，總是欺負同齡人。

「哦？那爹爹怎麼給你出氣的？」

說起這個，小文君就樂了。

「我看到爹爹遠遠扔了幾塊石頭，他們沒見著，就摔了個夠啃屎。」

我疑惑地看著他們父子倆，所以，卓然玩心大起，捉弄了那兩熊孩子？

但是，他不是騎著輪椅嗎？他那拿筆桿子的手，這麼順溜？

吃完飯左思右想之后，我還是忍不住叮囑。

「那熊孩子下手沒有輕重，又是個睚眥必報的，你今后當心些。」

「好。」

他淡淡地點了點頭，唇角微微揚起。

我再仔細看時，又沒見著了。

晚上睡覺，我再一次被噩夢驚醒。

趙順毆打我多年，如今我骨子里對他除了恨便是懼怕，晚上時常發噩夢。

黑夜里，一只溫柔的手輕輕拍打我的后背以示安撫。

我順著手的方向看過去，窗邊明亮的月光反射到一雙漆黑而幽深的眼眸中。

「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無事，抱歉驚醒你了。」

他沒有說話，就在我快睡著的時候，他終于開口了。

「我們是夫妻，不必客氣。」

7

隔壁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大。

我聽到劉氏說，已經給了虎妞家十兩銀子作為聘禮，兩個個月后便成親。

次日巳時，我豎起耳朵仔細聽了會兒，確定隔壁一家沒有動靜后，帶著藥包從旁邊的小門進去。

這個時辰，趙老頭在村尾看人下棋，劉氏也找人嘮嗑去了。

如今不是農忙，趙順白日里整日不著家，更是不會出現。

我熟門熟路來到廚房打開壁櫥，把里面的藥包取出來，換上我帶來的。

回到家里才松了一口氣。

卻不想，一轉身就見著卓然在擰著輪椅進來。

糟糕，我怎麼忘了他了。

「相公今日沒有去私塾？」

一緊張，不自覺就喊出了對他的稱呼。

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怎會如此自然。

他眉目舒展開，唇角微微往上翹起，道：「今日休沐，不必上課，所以我帶小君出去轉了一圈。」

小文君從他身后鉆進來，問我。

「娘親，今日還出去嗎？我想去摘菊花，爹爹喜歡。」

卓然喜歡菊花？

這個季節倒是有一些，上次我在村東靠河處看到有野春菊。

「好啊，娘親陪你去。」

剛好弄些做菊花香包放柜子里。

順便挖了一些回來，種在東邊墻角下，還搭了籬笆撐起來。

微風吹拂，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我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自由的味道，真好！

「娘親，你瘦了，也比以前漂亮了。」小文君仰頭看著我，忽然說。

他這麼一說，我伸出手和腿看了看，的確纖細不少，腰肢也纖瘦了。

對比剛穿過來那會兒，我的體形輕盈許多，行動也越發自如。

也難怪。

葉洛兒除了吃便是想著法子的追趙修文，整天無所事事，自然胖。

「小文君的小嘴真甜。我們小文君也開始變得肉嘟嘟了呢，娘親喜歡。」

我在他比之前略顯有肉的臉上吧唧一口。

他害羞的垂下了頭，卻抑制不住嘴角上揚。

8

隔壁最近的動靜似乎比以前更大了。

趙順脾氣暴漲，時不時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他爹娘吵，鬧得不可開交。

我從井里搖了一些井水上來，到東邊的籬笆下給菊花澆下去。

若是養得好，來年春天可做幾個枕頭了，一人一個。

今兒個剛做好飯，卓然回來了，腿上放著一把傘。

「給你的。可防著點日頭。」

如今太陽越發熾熱，我曬黑了些，得虧底子白，倒還不算嚴重。

「多謝。」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再開口。

晚飯的時候，隔壁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那些錢呢，不是還有幾十兩嗎？憑什麼就給我吃這點豬都不吃的雜食！」

趙順又在大發雷霆了，這次嗓門比往常要大許多。

「兒啊，咱家還要留著那些錢生活，可不能一下子就揮霍完了。豬肉炒大白菜，蒸肉餅，炒雞蛋哪里是雜食喲，兒啊，你就知足吧。」

趙順雙目通紅，一掀桌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把我那筆銀子私吞了。讓你買些羊肉都不肯，留著做棺材本嗎！老不死的！」

「畜生，你罵誰呢！」

趙老頭敲了一把煙斗，怒斥。

「罵的就是你們！貪婪的老不死的！」

「你個孽子……」

趙老頭氣得抓起掃帚就去打他，卻被他一巴掌拍暈了過去。

聲音很大，我想忽視都難。

我臉色瞬間煞白，腦海中浮現他以前毆打我的樣子。

為了不讓卓然看出我的異樣，我趕緊收拾碗筷去洗。

卓然卻在此時轉著輪椅過來接手。

「你累一天了，去屋里休息會兒，我來吧。」

我安靜地坐在屋子里，用枕頭捂住耳朵，手心直冒汗。

連卓然什麼時候進來也沒察覺。

我們倆什麼話也沒有說，直到隔壁息了聲。

卓然道：「早點歇息吧。」

「好。」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卓然那邊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了。

隔壁不時有摔打的聲音，每摔打一次，我的心就顫抖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