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稻地里有些缺水，部分泥土都露出來了。

我帶著小文君去溪頭開口子引水灌進去。

小文君屁顛屁顛跟在我身后玩得不亦樂乎。

太陽漸漸升到頭頂，我把他手上和臉上的泥土洗干凈，牽著他的小手往回走。

半路上，遇上怒氣沖沖的卓然。

「你帶他去哪了！」

他的聲音很冷，我差點兒以為他要打我，下意識瑟縮了下。

「我、我就帶他去了一趟地里。」

小文君見他爹生氣了，收回手，慢騰騰挪到他身后去推他，小心翼翼道：

「爹爹，娘親帶小君去給苗苗注水了，還給小君摘了一束花呢，你看。」

他把手上的野花舉起來，給卓然看。

卓然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轉著輪椅往回走。

小文君趕緊跟上，還不忘喊我一起。

我每天抽空去地里，做得最多的是除花生地里的草和給水稻放水。

四月的天氣，花生苗長得很繁茂，得壓苗，否則會把養分盡數吸收，產量大減。

「我想明天去一趟集市。」

卓然夾菜的手頓了頓，然后淡淡道：「好。」

飯后，他進了室內，取了個錢袋子出來遞給我。

「拿著吧，需要什麼可以買。」

我心里觸動了一下。

重生半個多月以來，他從來沒有碰過我。

剛開始我還擔心夜里睡覺會尷尬，但他主動睡到最外側，一夜安分到天亮。

夜半驚醒，他會裝作不知道，后來漸漸給我拍后背，安撫我入睡。

只是我們之間還是沒有話說。

我偶爾問他一兩句話，他也只是嗯聲回答。

今天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接我的話。

我的腦海里有葉洛兒的記憶，她每次要用錢，都是翻箱倒柜的找。

后來卓然就養成了習慣，一次只往屋子里放一些銀錢，葉洛兒花完以后，只能等下次。

然而此刻我手中的錢袋子份量并不輕。

看來這段時間他對于葉洛兒的轉變持肯定態度。

到了集市，我買完壓苗的藥，又取菜場買了一些面粉和肉。

做點混沌給小文君吃，他愛吃這個。

這之后我駐足在藥鋪門口。

5

和趙順成親幾年都沒有孩子，為此我被公婆嫌棄，遭他時不時毆打。

前段時間他賭輸了錢被人打成重傷，抬回來后請了大夫看。

大夫開的藥方有兩個，但婆婆只給我一個去村里的郎中處抓藥，另一個由她親自保管，道縣里去抓藥。

他們母子倆關起門來悄聲說，千萬不能讓人察覺是他的緣故。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見著了那張藥方，于是記下來。

我倒是要看看，是否真是他的問題。

「大夫，我報個藥方，麻煩您幫我看看是治何癥狀的。」

報完以后，大夫同情的看著我，問：

「用這藥方的可是夫人的丈夫？」

我點了點頭。

大夫叮囑：「這個藥方是有忌諱的，用藥期間，不得行房事。」

是了，難怪我死之前的哪段時日，他都沒有碰我。

想來一直在隱忍，單他又沒有那般耐心，所以在再次賭輸后，火氣比以往都大，直接打死了我。

「大夫，給我抓十副。」

回到家，我把買來的藥兌了水，均勻噴灑在花生苗上。

趁著日頭還早進了山，去尋一種叫洋金花的植物。

連著幾日，給花生壓苗后我便上山。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于在深林較深處找著了。

我把它的碾磨成粉，均勻灑在藥包里面放好。

最近的家務我基本包了，今日也不例外。

我正在摘菜，隔壁傳來趙順他娘劉氏的聲音。

「兒啊，那短命鬼已經死了大半個月了，娘給你找了一門親事，是三北村的虎妞，你看看是否滿意。」

「娘，這回您可得找個經打的，否則沒兩下就嗝屁了，怪沒意思的。」

「這個肯定經打，虎妞人高馬大，干活兒勤快，最主要的是，穩婆說她好生養。不過兒啊，你可別在她懷孕期間打壞了，等我抱上孫兒了，娘隨便你。」

「還有啊，你可別再去找張寡婦了，大夫都說了，看病期間不能行房事。」

說到這個趙順就不依了。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不就還差個十天半個月的嘛，不打緊。你不是說那個虎妞人高馬大的，回頭收拾起來麻煩，不行不行，還是換一個吧。」

我摘菜的手一緊，所以當初，他們娶兒媳婦只是想取個出氣包？

「娘還會坑你不成？虎妞再人高馬大能有你高大？她那長相可是水靈靈的哩，娘的眼光，你放心。」

「那倒是，沈氏就是個一頂一的大美人兒，只是可惜了，不耐打。」

我氣得渾身發抖，所以我嬌小，活該被毒打？

欺善怕惡的東西！看我怎麼收拾你！

6

懷著滿腔的恨意，我做完了晚飯。

菜端上桌子的那一刻，卓然帶著小文君剛剛進門。

「回來了，今兒個怎麼這麼晚？」

卓然和平時一樣，臉色淡然，小文君卻是笑咪咪的。

「娘親，別人說爹爹是瘸子，笑我，爹爹為我出氣，這才回來晚了。」

被欺負了還能笑得出來？看來對方吃癟了。

「是誰欺負我們小文君了？」我上前蹲下來，柔聲問他。

「是虎子和小梅。」

虎子是趙順哥哥的兒子，住在村口，前些年搬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