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普通的無用的畸形、怪胎。

「你是對抗肉瘤的致命武器。」

就在這時，爺爺艱難地走向眾人。

爺爺的溶蝕已經非常嚴重。

爺爺的身體每挪動一步，都會和地板產生粘連。

人群紛紛后退，怕爺爺身上的藍色液體會傷到自己。

爺爺并沒有和大家靠近。

爺爺只是嚴肅地勸誡大家：

「我們不能用不道德的方式來對付肉瘤。

「我們不能殘害這些僅存半個大腦的人。

「這些浸泡在培養皿里的，都是生命。

「他們都是人類。」

外面是艙外肉瘤的致命威脅。

船艙里是培養皿的未解之謎。

所有人都對爺爺失去了信任。

我們只想知道，他與這艘船到底有什麼聯系。

我們只想知道，從這艘船上逃出生天的路徑。

眾人繼續追問。

整個船艙突然響起震耳欲聾的巨響。

巨大的貨輪被一股無比沉重的力量撞擊。

龐大的船體瀕臨翻轉。

這股翻江倒海的力量將「冰箱人」猛然掀翻。

「冰箱人」體內的藍色液體已經泄漏。

「冰箱人」痛苦地試圖呼喊，但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口中噴出一股藍色泡沫。

他的聲帶也已融解了。

他用盡全力試圖打開冰箱門。

但他的肢體幾乎已融化。

肩膀爛成一團，雙手慘然落地。

「冰箱人」無法做任何事。

他只能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他最終融化得只剩一顆頭顱。

頭顱依舊在藍色液體中掙扎。

船艙的震動更劇烈了。

所有人都被震翻在地。

船艙緊挨著的一堵金屬墻因變形而倒塌。

墻后是一條無人機生產線。

生產線還在運轉著。

生產線上堆滿數不清的無人機。

六邊形的培養皿傳送到生產線的另一端。

浸泡在六邊形培養皿里的軟體人類被收割掉頭顱。

這些頭顱，碼放整齊地通過生產線。

生產線的盡端，頭顱被鑲嵌在無人機上。

7

包裹貨輪的巨大力量開始擠壓船體。

整個船艙嚴重變形。

少年躲在了艙門側面。

巨大撞擊突然襲來，堅固的艙門整體崩斷。

少年的左腿，恰好被壓在厚重的艙門下。

肉瘤跳動著強烈的紅光，擠進了船艙。

他預判到肉瘤會破門而入。

他想把握肉瘤進門的時機。

他偷襲肉瘤，自己卻面臨絕境。

「冰箱人」已經與地板融合成一團藍色的黏團。

這堆黏團瘋狂涌向少年。

少年緊抿雙眼，雙手捂住雙耳。

藍色的黏團中伸出菌絲。

菌絲順著少年的鼻孔，向少年的顱腔內蔓延。

肉瘤感知到了黏團。

肉瘤跳動的紅光與黏團發出的紅光共振。

肉瘤與黏團正在融合。

少年的頭顱和胸腔被吞入肉瘤體內。

眾人抱頭跪地，請求「船神」原諒自己的褻瀆。

爺爺身體的融化蔓延全身。

他吃力地向少年的方向爬行，身后拖著藍色的液體形成的尾跡。

我知道爺爺要做什麼，我吼叫著：

「爺爺。

「這個少年就是個垃圾、毫無底線的惡棍。

「任何人都會同意放棄他。」

我飛撲向前，想拖回爺爺。

然而，肉瘤已經注意到了爺爺。

爺爺身上的漫溢的藍色液體令肉瘤瘋狂。

爺爺只是轉過頭，吃力地說：

「孩子。

「『道德』是世界可以重建的唯一希望。」

瞬間，肉瘤已經將爺爺包裹。

藍色的液體觸碰之處，肉瘤冒出白煙、氣味刺鼻、融化消解。

爺爺在肉瘤之中奮力地將少年拔出。

船體的變形一直在快速加劇。

雷鳴般的金屬崩裂聲響徹船艙。

整個貨輪船體出現了巨大的斷裂。

肉瘤此時卡在船艙與走廊之間。

整條走廊斷裂，墜入倉底。

滔天巨浪涌進船艙。

頃刻，肉瘤所在處成了陡峭的金屬懸崖。

奄奄一息的少年在爺爺的幫助下爬回船艙。

包裹爺爺的肉瘤腐蝕嚴重。

肉瘤搖搖欲墜。

它伸出無數觸手，粘在懸崖邊緣。

我要上前將爺爺拉回來。

少年邪惡地向我搖搖頭。

他突然出其不意地一腳踢斷爺爺的頸椎。

爺爺的身體癱軟，再也無法在肉瘤的包裹里掙扎。

爺爺被肉瘤密集的觸手徹底吞噬。

爺爺的身體在肉瘤內部若隱若現。

觸手緊緊撕扯爺爺。

他的肢體爆裂成碎塊，噴出巨量藍色液體。

肉瘤的所有觸手都在迅速融解、斷裂。

更多的觸手迅速從肉瘤里伸出，纏住藍色的碎塊。

爺爺的軀干即將被肉瘤撕碎。

這一刻，巨大的力量讓艙體徹底傾倒。

爺爺與肉瘤一起墜入船底的無盡深淵。

勇敢。

善良。

包容。

爺爺從始至終，一直在我們面前展現「道德」。

這些爺爺堅持的「道德」徹底葬送了他。

8

船體的裂縫越來越巨大。

在這個沉淪的末世里，一直強調的「道德」有何意義。

少年看著眼前的絕境，開始發癲地尖笑。

少年高喊著：

「終于把肉瘤弄死了。

「可以解脫了。」

畸形人同伴們，這回沒有圍著少年歡呼慶祝。

他們在拼命后退。

少年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

他張開手掌，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少年臉皮泛著金屬光澤，銹腐脫離。

少年的整個頭顱里，黏滿了這些恐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