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雩風一邊聽閑話，一邊瞇著眼笑，手里還在繡他的蓋頭。

花樣十分精巧。

我總覺得他表情不對，「你這麼高興干什麼……看見韓升的不會是你吧？？」

男人的桃花眼濕潤起來，眼尾向下垂著露出無辜可憐的神色，「韓升此人汲汲營營，眼界卻窄，在官場上走不遠，況且他退親又折辱你，我只是想幫你出口氣。」

「你會怪我嗎？我就是傳傳閑話而已……」

我瞧著他，心里只有一個想法。

務必要拿下。

10

韓升的風波沒影響到我們的親事，只不過來的人可能更多些，我直接從城里請了四司六局來籌辦。

前一晚，沈雩風背著他放喜服和蓋頭的小包袱去劉寡婦那住。

我說沒必要，他堅持，還隱隱委屈地抱怨我，「阿皎姑娘半點不重視這門親事。」

我一瞥他，男人不敢再說，低下頭背著小包袱去找娘。

晚上我睡不著，聽到外邊有動靜，摸出鐮刀悄悄靠過去。

聽動靜似乎是，兩個人？

「韓舉人不在城里紅袖添香，怎麼跑到這里來偷看待嫁的新娘子？」

這是沈雩風。

「我要做什麼輪不到你來管，這是我和皎娘之間的事。」

這是韓升。

我擔心沈雩風被欺負，韓升雖說也是讀書人，可到底是莊戶人家的兒子，平時也干活的，而沈雩風又剛痊愈不久。

只是還沒等我出聲，就聽見沈雩風冰冷的不同于往常的聲音響起。

「皎娘？如今你也配叫她一聲皎娘？我勸韓舉人還是莫要藕斷絲連，夜半而出，以免知州千金大發雷霆，失了往上爬的路。」

我頓住腳步，心中有些許驚訝。

這人，還能這般疾言厲色的？

看來以往是我被蒙蔽了，真當他跟塊黏黏糊糊的年糕似的。

原來是黑芝麻餡兒的湯圓，不過依舊黏糊糊的。

韓升惱火不已，又盛氣凌人，「你也知道我是舉人，只消我動動嘴就沒人敢給你寫舉薦信，讓你失了科考的機會。」

我心中一氣暗罵他可惡。

這一招實在是狠。

越想越氣，我干嗎暗中罵他，我直接出去罵他。

「好歹毒的賤男人！」

11

我出現在月光下，被驚到要跑的反倒是沈雩風。

他擋住臉背過身，被我喊住，「躲什麼？」

沈雩風不肯放下袖子，委屈又生氣，「成親前一晚不可見面的，阿皎你快別看我。」

我幾乎能聽出他那個沖韓升咬牙切齒的勁兒。

我讓他站著，轉眼看向韓升，「當初說好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若是反悔，就八抬大轎娶我做舉人娘子，再糾纏不清，我就直接去找知州千金。」

「你也知道我是行醫的，人都有個頭疼腦熱，我也不是見不著知府的下人，到時候從我嘴里傳出什麼話可就不一定了。」

韓升難舍地看著我，「皎娘，你不要置氣，我只是怕你所托非人，你們才認識多久……」

「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不也是說退婚就退婚？況且他是入贅，若我不高興也只有他受難的份兒。趕緊滾，別逼我罵你。」我惡聲惡氣，十足的不耐煩。

我怕沈雩風趁我說話這會兒偷偷跑回娘家。

不過跑的時候估計會拽韓升一起走。

韓升喘了口氣，聲音重了點，「皎娘！」

我面無表情地拎起手中鐮刀，「我不僅能罵你，還能刻在你墓碑上，反正我家就我一個了，光腳不怕穿鞋的。

」

韓升終于死心。

我瞅見沈雩風也想跟著，讓他站住，「走一個試試？」

男人背對著我，嗓音低低軟軟的，「我去絆他一跤給你出氣。」

我笑出聲，他也笑起來。

月光又亮了點，但村里的天黑得厲害，其實我看不清他。

「你說成親前一晚不許見面，那你怎麼在這？」我輕聲問。

沈雩風似乎想看我，扭頭到一半趕緊忍住，又低下去，「我，我腿疼得睡不著，起來走走。」

空氣靜了靜。

我有點感慨，「你還念書考舉人呢，就這撒謊的本領以后怎麼在官場上混。」

我瞧不見他此刻的表情，但一定是紅了臉，桃花眼里一片羞窘，真真像桃色墜進眼里。

「你閉上眼，別動。」我走過去，摸索著捧住他的臉，踮起腳親了一口。

不知道親在了哪，但肯定不是嘴上。

他呼吸驟然一重，甚至低低地哼了聲。

「回去睡覺，明早等我去接你進家。」我說。

12

我和沈雩風的親事辦得很風光熱鬧，算是村里頭一份了，看在好吃席面的份上，大家伙都滿嘴吉利話，圍繞著我倆的風言風語總算消停下去。

成親后我和沈雩風仍是分房睡的，他晚上要看書做針線活，我也要倒騰藥材藥膏，若是沒睡就一起待著，誰困了就先去睡。

我示意過可以圓房，他不肯，漲紅了臉在我跟前念叨女子自愛保護自己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我聽不太懂也懶得聽。

都成親了，圓房生娃不是正經事嗎？

我還懷疑過沈雩風不行，逼著他讓我把脈，我是看不出什麼問題，摸摸下巴，讓他自摸給我看。

男人瞪圓了眼睛，嚇得結結巴巴，「什，什麼！？」

「我也是個大夫……」我試圖哄他。

被他打斷，「你是女大夫！而且不主男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