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掌擊碎了她身前的防御結界，將馬蜂窩丟了進去。

她不會忘了，寒雪所有的法術都是我教的吧，以為撐個破防御結界，我就拿她沒有辦法了。

須臾。

耳邊傳來傲雪的尖叫聲。

我抬眸，她手里的劍下意識地朝著那幾只巴掌大的毒蜜蜂揮了過去。

繼而，一口血吐了出來。

劍氣反噬在她身上了。

與此同時，她身邊一直打坐的商祈，眸子一亮。手里一道符咒亮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傲雪襲去。

就說她不懂商祈。

商祈這一生，每時每刻都在鋌而走險，只要有契機，一定會對她動手。沒動手，只是因為商祈暫時打不過她。

蠢貨。

我快速截住了商祈那道符咒，并用結界將商祈隔開：「看清楚了嗎？」

傲雪望著我手里的符咒，臉上有一瞬間的失神。

我沒空跟她表演悔過的戲碼，冷道：「看清楚了，就趕緊滾出這古墓。」

收拾了商祈，好收工。

然，就在我以為她看清楚商祈的真實面目會出古墓時，她卻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繼而，手里的劍，再次抬了起來。

還是對著我的。

我：「！」

戀愛腦治不好了哈！

她道：「知道我為什麼護著商祈嗎？」

我：「？」

她叭叭了一堆，我簡單總結了一下就是——

傲雪穿越前，有個喜歡之人，跟商祈生得一模一樣，還叫一樣的名字，她表白了數次都被拒絕了。

所以，來了這里，想找商祈做替身。

我：「……」

麻了，替身梗能不能放過修仙文！

只是，我總覺得傲雪說這些話時，有些不對勁。

直到她說完最后一個字的同時，原本比著我的劍，突然掉轉了方向，以十成的功力插進了商祈的心臟。

而后，自己被十成功力反噬，又一口血吐在我的胸前，栽倒在了我身上。

我才知道哪里不對勁。

她不是傲雪！

「小師妹！」

我抱住她，欲給她輸靈力，她伸手阻止了我：「大師兄，放棄吧，我已然只是一抹殘魂執念了。你明明知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逆天改命這回事的。

「你再招幾次魂，都不會是我的魂。讓我入土為安，行不行？」

她近乎乞求：「就如同你想讓我遺忘了你一樣，遺忘了我，好不好？」

我：「……」

17

我想說「好」。

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因為我不得不承認，我對她動了心。

養了她近千年，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滿心滿眼都是她了。

或是打坐完，她趴在我院子里，可憐兮兮地看著我說：「大師兄，餓。」

讓我覺得她那可憐兮兮的表情十分可愛。

所以，明明都已經辟谷了，我還是帶著她下山去尋好吃的。

或是我偶爾出任務沒有帶她，回來時，她站在山門口，眼睛一亮：「大師兄，你總算回來了，有沒有受傷，給我看看。」

千年多的修行里，也許是我站得太高了，所有人都覺得沒有我搞不定的事，

不需要關心。

但唯有她，哪怕我是出去追殺凡人逃犯，她都覺得我會有危險，回來時，一定要在山門口接我。

問我有沒有受傷。

讓我覺得自己被需要，被關心。

抑或是她從來不會隨蒼山大流一起黑我，即使我們剛剛比試完，她敗得很慘。

掌門都幫她來罵我，她還是如同當初堅定地選擇我一樣，堅定地維護我。

跟掌門說：「師尊，大師兄強是好事，我打不過他也是事實。

你不想將來蒼山派出去打群架，靠撒嬌賣萌吧。」

掌門：「……」

掌門威嚴都不要了，罵：「媽的，原來老二說的是真的，你們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我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上她的。

便是她為了我在百草峰昏迷那半年發現的。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恐慌，心痛，煎熬。

我望著她慘白著臉躺在床上，想，將來若沒有這個小師妹了……

這念頭才上了腦海，我的心臟便一陣陣窒息地疼。

可是晚了。

醒悟得太晚了。

那半年，我為了幫她推算劫數，各種鉆研占卜術，然后手賤，一卦給自己卜出了個死劫。

我只有二百五十年的壽命了。

這數字是真他媽吉利又好看！

像極了我這傻不啦嘰的一生。

而她還仙途漫漫，我不能用自己二百五十年的壽命回應了她，然后，讓她再花千年，或者數千年，乃至一生，來遺忘我。

那太殘忍了。

我的小師妹，她就該永遠燦爛，眼里有光。而不是終日以淚洗面，活在過去無法自拔。

所以，唯有繼續鞭策她，讓她在我有生之年，榮登大乘。

即使沒有我的庇護，她也可以榮耀一生。

但終歸是我貪心，想留在她身邊多些時日。

她登頂大乘后，我依舊留在了她身邊三十年，才去遠游。

可就是這三十年，讓如今的我，追悔莫及。

她太了解我了。

從我不再每次出任務都帶著她，從我慢慢不再跟她比試，從我不再出任務回來給她帶禮物的細節中。

她看出了我在淡出她的世界，在跟她告別。

她一聲不吭地接受我的告別。

然后，送了我一場毀滅性打擊，同我幫她推算她的劫數一樣，推演了我的劫數。

她說得對，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逆天改命這回事，但是可以以命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