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住淑嬪的手往自己懷里輕輕拉，淺淺一笑：「妹妹說得有理。

「皇后之位，誰不想要？」

衣袖寬大，掩住了我們交握的手。

淑嬪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她一定以為自己已經贏了。

便是在這一刻，我拽住她的手，猛地往自己腹部一按。

「噗！」

是匕首刺入血肉的聲音。

劇痛讓我蜷縮身子，一把推開她，驚慌失措捂住肚子，控訴：「淑、淑嬪，你為、為何要行刺本宮？」

鮮血涌出，在緋色吉服上暈染開。

我摔倒在地，呼吸急促。

陛下匆匆跑來，一把將我扶住，怒吼：「宣太醫，快宣太醫！

「高淑嬪，你好大的膽子！」

那把行兇的匕首跌落在大殿之上，血跡斑斑。

淑嬪瞪大雙眸，尖聲反駁：「妾身沒有，沒有！

「是她自己刺傷的，她誣陷妾身。」

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陛下，她不是皇后，她是假冒的。

「她是那個被杖斃的宮女小蘭，小蘭才是真正的皇后。

「陛下，她們犯了欺君之罪啊。」

血流得很快，渾身沒有力氣。

我疲倦地閉上眼睛，知道這一局，她已經露了敗相。

果然。

她話音一落，陛下已然反駁：

「高淑嬪，你是失心瘋了嗎？

「剛才說小蘭是之前被杖斃的宮女，如今又說皇后是那宮女，簡直胡說八道。」

殿內響起竊竊私語。

「淑嬪到底怎麼了？」

「一會這個是假冒的，一會那個是假冒的。」

「皇后娘娘怎麼會讓個宮女假扮自己？」

「眾目睽睽，她連皇后娘娘都敢刺傷，那些話能信嗎？」

淑嬪顧不得許多，厲聲質問：「如果她們的身份沒有貓膩，怎會如此相像？」

15

便在這時，一直被侍衛鉗制的娘娘眼淚汪汪地開口：

「姑姑，對不起，瑟瑟連累您了。」

娘娘的娘家嫂子此前出恭，這會正好回來。

見到娘娘后神色復雜，道：「瑟瑟，你居然在這？我與你父親尋了你數月，你居然躲到宮里來了？」

瑟瑟是娘娘長兄的女兒。

剛出生時，便被定下婚約。

可惜她不喜未婚夫，但左相重諾，堅持讓她嫁。

她為避婚事，就逃入宮中，換了容貌和名字。

就算貴為皇后，也不能借著權勢，隨意反悔父親當年定下的婚約。

唯有留她在宮內慢慢安撫開導。

侄女長得像姑母，倒也不足為奇。

原來娘娘早有后招。

倒是我心中紛亂，失了分寸。

淑嬪不肯信。

「不可能，不可能！」

她死死盯著我：「那宮女胳膊上有去不掉的胎記。

「皇后娘娘，你敢擼起袖子讓我們看看，以證清白嗎？」

太醫此時趕到，要將我挪入內室治療。

陛下還未開口，太后已然斥責：「淑嬪你好大的膽子，皇后乃萬金之軀，豈能在大殿上讓你如此胡鬧！

「不過既有如此嫌疑，那哀家跟你們入內室瞧瞧，如此身份便可分明了。

「也省得流言蜚語滿天飛。」

我腹部受傷，要脫去層層宮服來治療。

太后坐在太師椅上，一瞬不瞬盯著我。

繁復的宮服被褪下，我的雙臂展露無遺。

光滑細膩，根本沒有黑色的胎記。

太后臉色沉得像墨汁。

又著身側嬤嬤去擼娘娘的袖子。

娘娘的手臂亦沒有任何瑕疵。

陛下已經不耐煩了。

「母后若是看夠了，還請出去吧。太醫得為皇后施針了。」

太后臉色悻悻。

她離開之前，陛下冷冷開口：「淑嬪此番犯下如此大錯，朕恐怕不能再如上次她讓皇后小產那般輕輕揭過。

「望母后知悉。」

16

太后腳步微蹌，長長嘆息：「皇帝長大了，有自己主意了。

「哀家老了，的確是不該管那麼多了。」

服下麻沸散之前，我偏眸看了眼窗外。

一輪滿月高懸于空。

中秋夜，團圓夜。

我的確見到了父親母親。

或許，這會是最后一面吧。

藥效上頭，我暈了過去。

醒來時，傷口已經處理好。

娘娘坐在榻邊，見我醒來后斥道：「我在你眼里這般無能？需要你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來轉移焦點。」

我目不轉睛看她，笑了：「娘娘您生起氣來也如此美。

「我此前不知娘娘還有后手，一時情急就……」

娘娘嘆口氣：「此事也有我的錯，沒有提前告知你。

「瑟瑟已有心上人，我哪怕為皇后，也不能輕易解除這門婚事，不然世間悠悠眾口，皆會議論相府瞧不起人。

「只能助他們二人遠走高飛，正好這個身份可以給我用。」

我念頭一轉，又有些急。

「那如今您頂了這身份，這婚事該如何處理？

「我替您嫁過去？」

「當然不是！」娘娘安撫我，「我有我的法子，你莫要操心，好好養病！」

她頓了頓，說道：「你父親母親我著人審過了。

「高靜怡許了他們二十兩銀子，讓他們來宮里看你。

「他們倒不知此局兇險，會危及你的性命。

「你要見見他們嗎？」

我搖搖頭：「不必了，請娘娘留他們一命，放出宮去吧。

「那二十兩銀，就當買斷生養之恩。」

二十五兩。

足夠了！

無論淑嬪怎麼辯解，都洗不掉傷害皇后的罪名。

她之前害死我腹中孩子，因為安國公和太后的求情，只降了位分。

這次當庭行刺，影響極其惡劣，再也不能輕輕揭過。

陛下將她貶為庶人，tutù打入冷宮。

她是安國公唯一的女兒。

自幼受盡寵愛，如何受得了冷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