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其實是我第一次聽到他如此直白地說,他傾心我。
「我從未想過給你下毒。」
我正出神時,熟悉的聲音忽然從身后響起來。
是蕭謹。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上了一身戎裝,正提著一柄長劍,緩步走進大殿之內,站在距離我兩步之遙的地方。
我轉過頭去,正對上他微微含笑的目光。
他語氣親昵道:「阿蓁,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給你下毒呢?麗妃自作主張,我自會處置她。」
我沒說話。
「如果不是謝子陵,我早就娶到你了。阿蓁,你以為你那接連兩門不成的親事,真的只是你運氣不好嗎?如果不是他謝子陵從中作梗,你又何至于落到之前的境地?」他又扯著唇角笑了笑,柔情蜜意道,「等我拿了這個皇位,你就是我的皇后。」
我問他:「你是不是有病?」
蕭謹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我語氣冷冽道:「我是謝子陵的皇后,我傾慕的人也是謝子陵。從前我們是朋友,但如今你既然與黎國人勾結,就是我的敵人,能不能不要癡心妄想?」
蕭謹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勾了勾唇角:「還是說,我賢良淑德的樣子裝得太久,以至于你忘記了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
話音剛落,麗妃忽然跌跌撞撞地跑進了大殿之中。
她渾身是血,臉色被雨水澆得一片慘白,喘著氣道:「快走……快走!我們中計了!」
蕭謹神色驀然一變,然后猛地提起劍,朝我身后的謝子陵刺了過去。
「謝子陵!」
猝不及防下,謝子陵甚至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
利刃入肉的悶響聲過后,他在原地定住動作,緩緩低下頭去。
在他劍尖堪堪刺進謝子陵肩頭的那一刻,我手中的篆刻刀也從他心口插了進去。
由于用力過猛,刀刃甚至在我掌心割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順著手腕和指尖一滴一滴落下去。
「咚」的一聲,是沒刻完的那塊翡翠玉料,砸在地面發出的聲響。
蕭謹緩緩松了手,踉蹌著后退兩步,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他一張口,就有鮮血不斷涌出來。
「阿蓁,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別裝了。」我淡淡道,「如果你真的想娶我,京城的消息傳到西南去,你有一千種一萬種方法上門提親。如果你真心喜歡我,也不會在我成婚后在我和謝子陵之間反復挑撥。你現在說這話,無非是想臨死前再挑撥一次,讓我和謝子陵之間再生嫌隙,對不對?」
我最終還是沒有得到蕭謹的答案。
因為在我問完最后一個字之后,他眼中的光就徹底熄滅下去。
蕭謹倒下去之后,禁衛軍也及時趕到,制住了麗妃。
我回頭看去,謝子陵將沒入肩頭的劍拔出來,蒼白著臉叫了一聲姐姐,然后就昏了過去。
后來我才知道,謝子陵步步為營,籌謀了多日,才打算以自己為餌,引誘他們逼宮謀反,將這幫亂臣賊子一網打盡。
只是他沒料到自己會受傷。
李太醫來給謝子陵診脈的時候,順帶著替我手上的傷口包扎了一番。
那時我已經洗了熱水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正坐在床前守著謝子陵。
「皇上殫精竭慮多日,心血已有損傷,再加上肩上的傷口較深,須得臥床好好靜養才是。
」
李太醫給謝子陵肩上的傷口上了藥之后,便退了下去。
春櫻在旁邊勸我:「娘娘已經一夜沒睡,何況還受著傷,不如先去歇息吧。等皇上醒了,奴婢再叫醒娘娘。」
我搖搖頭:「你去歇著吧,我再陪皇上待一會兒。」
春櫻拗不過我,只得行禮告退。
坐在謝子陵床邊時,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我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呢?
或許是他給我摘來滿床山茶花的那天吧。
原本我病著,又喝了好多天的苦藥,身子十分難受。
可謝子陵來了,帶著初春微雨過后的潮氣,為我帶來了短暫可生機勃勃的一個春天。
「……姐姐。」
我正出神的時候,躺在病床上的謝子陵忽然睜開眼睛。
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他的嗓音軟軟的:「昨夜你在大殿上說過的話,還當真嗎?」
我下意識想否認,可接觸到那雙仿佛有光芒亮起的眼睛時,心尖驀然一軟。
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11
謝子陵傷重數日,我也細心照顧了他數日。
結果那天早上,我起得早了些,趕過去時,正巧聽見謝子陵和李太醫在房中說話。
李太醫的嗓音里帶著一絲無奈:「皇上,您這傷口都愈合了三日了,還要繼續瞞著皇后嗎?」
謝子陵低咳兩聲:「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天天來給朕換藥,再把情況給皇后說得嚴重一些就行了。」
「是嗎?」
我聽得心頭火起,跨進門去,冷聲道:「有多嚴重,不如皇上和李太醫當著臣妾的面說一說吧。」
謝子陵目瞪口呆。
李太醫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動也沒動,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謝子陵。
他猛然地咳了兩聲,發現裝可憐已經沒用了,于是開始火速甩鍋:「朕這都是跟嚴玄亭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