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婆母熬的麥芽糖還要甜呢！

自從相公中了解元后，鄉親們變了副嘴臉，紛紛提著雞鴨鵝來我家送禮。

他們臉上堆滿了笑，一口一個解元娘喊著，好像忘了去年還三五成群的蹲在村口，笑話著我相公不能人道。

婆母婉拒了鄉親們的好意，只是笑著應著：「陳嬸兒，以后有啥事我們家一定幫忙！」

「放心吧！怎會忘了鄉親們呢......」

我呆呆的看著鄉親們臉上虛偽的笑容，只覺的那笑容像唱戲的油彩一般。

雖然花花綠綠的很好看，卻都是假的。

20

開了春，相公又該進京趕考了。

我忙前忙后的給相公收拾著包袱。

相公按住忙里忙外的我，滿臉不舍：「紅豆，我這一去，要好久才能回來。」

他理了理我鬢邊的碎發，嘆了口氣：「小憨瓜。」

「一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他的臉又紅了：「紅豆，立了春，你也滿十六了。」

「咳咳，我們的婚事也該操辦了。」

我笑了：「這個不著急！」

他垂下眼眸，憋了半晌才道：「憨瓜。」

「你知不知相公每晚都忍的好辛苦......」

我有些不可思議，睜大眼睛問他：「相公如何辛苦？」

他無奈，彈了彈我的腦門：「真是個憨瓜。」

相公抿了一口茶水又說：「紅豆，如果我此次考不上就家開間私塾，和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考上了就讓你做狀元娘子，咱們全家都搬到京城住大宅子！」

我聽的開心，笑瞇瞇的塞給相公一張芝麻餅：「我瞧著，相公此次定能中狀元哩！」

相公的頭頂黃氣沖天，金燦燦的霎是好看，整個人就像被鍍了一層金色。

而在這金色上頭，竟有浩浩蕩蕩，氣勢磅礴的紫氣！

這紫氣是什麼？

我不敢想。

莫非相公要做高官？

會試結束了，別的考生都陸陸續續回了村。

我成日站在村口張望，卻遲遲不見相公的身影。

婆母和公爹也心急如焚，雖然面上平靜，但婆母切菜時會不小心切到手指，公爹也不再哼著小曲在院里劈柴。

相公不會出什麼事吧？

怎麼過去那麼久了都還沒回來！

我要去尋他！

打定主意，我收拾好包袱，想悄悄去京城尋相公。

可走到半路，就看到相公的好友白如松正騎著馬急急朝我奔來。

「吁——」他控馬停下，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心頭一陣驚慌，忙問：「白公子，我相公呢？怎麼沒隨你一道回來？」

白如松急喘著氣：「呼——青云，呼！青云他——」

我急得跳腳：「我相公如何？白公子你快說啊！」

白如松堪堪順下一口氣，掏出一封書信遞到我手里：「你相公他中了會元！」

「此時正留在京中預備殿試呢！」

啊——我高興的快升了天。

相公果然是頂頂厲害的！

我激動的流下眼淚，道了謝就匆匆忙往家跑，邊跑邊喊：「婆母，公爹！」

「相公中會元啦！」

婆母開心的殺了只雞，把兩只大雞腿塞到我碗里，喜笑顏開：

「紅豆，托你的福！婆母今天可高興咧！」

飯后，我們坐在一起，鄭重的打開了那封書信。

只可惜我們都不識字，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干看著。

我又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到信封里。

此時卻咕嚕嚕掉出個什麼東西。

我眼尖，撿起來一看。

竟是一顆紅豆！

于是，我捧著那顆紅豆，傻笑著坐了一夜。

21

我正在大姑姐的繡坊里聊閑天。

婆母卻慌慌張張的前來尋我。

「紅豆，不好了！」

「你哥哥在街上快被人打死了，你快去看看吧！」

一群脫光上衣的精壯漢子，正圍著哥哥拳打腳踢，哥哥捂著頭四處逃竄。

我眉頭一凝，再這樣打下去，哥哥恐怕會被打死。

雖然哥哥對我不好。

可到底，我和他的身體里都流著同樣的血。

我直直沖了過去，把哥哥護在了身后：「住手！」

「他犯了何事你們要打死他？」

為首的大漢見我是會元娘子，拱了拱手，可依舊極度憤怒。

「會元娘子，俺知道李大牛是你哥哥，可你不知，他卻是個喪盡天良的畜生！」

大漢竟然有些哽咽：「俺閨女還尚未及笄，就被他，被他這個殺千刀的狗東西——」

他長嘆一聲：「你說，俺和她娘不出了這口惡氣，是不是枉為爹娘！」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險些站立不穩。

哥哥竟如此畜生！

我臉上有些發燙：「對不住，此事，我不管了——」

哥哥卻猛地撲上來抱住我的大腿：「招娣！」

「好妹妹！你可不能不管哥哥啊！」

「小時候是哥哥諢！哥哥知道錯了！哥哥現在才知道，你才是俺們老李家的小福星啊！」

「對不起招娣，哥哥再也不欺負你了！」

哥哥用力的扇著自己巴掌，哭的涕淚橫流：

「妹妹，是哥哥錯了，你就幫我這一回吧，我知道錯了——」

我想狠心踢開他不管，卻終是心軟了，朝大漢拱了拱手：「不知此事可否交給官府處置？」

大漢氣的跺了跺腳，終是點了點頭。

看著哥哥被官府拖走的背影，我內心五味雜陳。

隔日，我鄭重的捧了五百兩銀子前去大漢家賠罪，我知道這樣抵消不了對他們的傷害。

可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哥哥被處以腐刑，在眾目睽睽之下切掉了那處，從此變成了一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