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故技重施,虞貴妃心里怕是已經盤算好了怎麼折磨我。
她從未想過暴君會拒絕她。
所以當暴君緩緩走來,把我拉開,說你身邊那麼多宮女伺候,朕可就她一個貼身宮女的時候,虞貴妃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暴君權當沒看到她的神色,回到案牘前繼續批折子,讓我研墨。
我取出磨,虞貴妃上前從我手中拿過墨石,站在了我平常研墨的位置,嬌聲嬌氣,「皇上,才幾個月不見您就有新歡了,早知道臣妾就不出宮了,天天在宣和殿守著您。」
用撒嬌的語氣說著吃醋霸道的話。
我樂得清閑,站在一旁看虞貴妃爭寵。
暴君手速飛快批著折子,眼皮也沒抬,「不是新歡,只是個小宮女。」
虞貴妃嘟著嘴,「皇上哪找來的宮女,比臣妾還好看,要臣妾說,那什麼王朝第一美人的名號得給她才對。」
話是這麼說,卻眼盯著暴君,似是希望他反駁,一不留神,手一滑把硯臺給弄掉了,墨灑了一地。
暴君難得好脾氣,溫柔地輕嘆,「沒有人比你更美。你剛從行宮回來,舟車勞頓,先回去休息吧,磨墨這種小事讓宮女來就行。」
得了暴君了寬慰,加上打翻了硯臺有些心虛,虞貴妃聽話地回去了,臨走瞪我一眼,估計還是想著要對付我。
人走后,我收拾打翻的墨和硯臺,不知何時暴君已經停下來了,不帶什麼情緒的眼眸望著我,見我看他,低聲問:「你不生氣嗎?」
???
生氣什麼?
暴君補充,「虞貴妃刁難于你,朕沒有責罰她,你不生氣嗎?」
我,「奴婢只是一個宮女,怎麼能跟皇上和貴妃生氣?」
「若是朕封你為妃,你便能不受這些人的欺壓,你這般容色和心智,定能走得比她更高,你怎麼就沒有一點野心呢?」惡鬼般沉魅蠱惑的語氣。
又想誆我當他后妃。
我再次委婉地表示拒絕。
暴君冰冷的語氣里透著幾分隱約的委屈,「你就這般避朕如蛇蝎?」
這話我可不敢認下,連連否認。
暴君好像比上一次還生氣,直接把我趕回了佛堂,「這麼想當宮女,那就回佛宮當去吧。」
在外人看來我就是被厭棄了。
我拎著包袱跨進佛堂大門的時候,還有些恍恍惚惚……這是在處罰我嗎?
真的是在處罰我嗎?
這個處罰我喜歡。
不會是虛晃一招,過會又把我召回去吧?
想到這個可能,我「哐」的一聲把大門關緊了。
我才不回去,跟雞比早起的御前大宮女誰愛當誰當。
10
在佛堂過了幾天安生快活的日子,虞貴妃就帶著一群人呼啦啦過來了。
她認為我被趕回來,是她的緣故,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通,警告我不要妄想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
她說什麼我都真誠地應是,虞貴妃感到沒趣,便走了。
她走后不久,紅藥回來看我,她現在依舊是宣和殿的二等宮女,緊張地問我虞貴妃有沒有欺負我,我說沒有。
紅藥恨鐵不成鋼,「你比她還漂亮,你要是努力抓著皇上一點,就沒有她囂張的份了。你怎麼就回這腌臜角落了呢?」
唉,物是人非,人走茶涼。以前先太后還在的時候,佛堂可是宮女、太監們擠破頭都想進來當差的地方,現在卻成腌臜角落了。
我說,「我覺得在佛堂沒什麼不好的,何必去蹚渾水。」
紅藥見勸不動我,便不再多說,把給我帶的一包吃食放下來,看到我繡的帕子,喜歡得不得了,「歲歲,你繡的這兔子真可愛。」
「喜歡呀?送給你。」
閑得沒事,中秋快到了,我便在帕子上繡嫦娥、繡蟾宮、繡兔子。
「那我可要挑一塊最好看的了。」
「都給你也行。」反正我繡起來很快。
「不用,我挑這塊繡了嫦娥的,繡工真是精細。」
紅藥得了一塊帕子,開開心心走了。
佛堂里日子過得很快,我本以為會有很多妃子來找我麻煩,結果那天虞貴妃走了以后就沒人再來過了。我也沒再見過暴君。
中秋那天,宮女、太監們有半天假,大家聚在御花園賞月亮,我也難得出門,去領了一盒月餅。
御膳房做的月餅,唔,好吃。
吃著吃著,我看到紅藥,正想走過去和她打招呼,然后我就遠遠看到,今天打扮得格外嬌美的紅藥,在水邊對著月亮似在吟詩,手中帕子被風一吹,越過小溪迎面撲進了一個人的懷里。
正是走在一群人前頭的暴君。
暴君捏著帕子,看向了對岸那個俏麗的宮女。
誰也沒發現角落里的我,我在原地頓了一會,然后抱著月餅走了。
中秋過后,宮里便多了個新晉的寵妃——芍貴人。
傳聞中秋那天,芍貴人賦詩一首,太過專注,沒留意手帕被風吹走了,正好吹到皇上手里,真是無意惹君心,清風送姻緣。
更巧的是,那手帕上繡著嫦娥,當時皓月當空,普照江山,可不就是美人奔明月之意嘛?美人指芍貴人,皓月指帝王。
芍貴人美聲甜,繡藝卓越,又會作詩,當得起這君恩榮寵。
居然有人能把那個詩背下來,我多聽了一耳朵,哦,是我老早之前寫過的酸詩,只改了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