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干嘔起來,那是人類的尸體,一具疊一具地泡在黃色的福爾馬林里面,大約是沒有處理好,有些已經開始腐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腐臭味……
洛蝰在得意洋洋地欣賞著他的杰作,我忍住了干嘔,盯著他的后頸,后頸下兩指左右的位置,就是蛇的七寸。
要一擊斃命,我就必須要咬到他的七寸,將毒液從七寸注入,才能最快地殺死他。
身為銀環蛇,我咬人有一個優勢,就是對方察覺不到疼痛,傷口也小得不能發現。
我接近他的背后,用略帶崇拜的語氣問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嗎?」
洛蝰點點頭,任由我動作曖昧地貼近他,雙手從背后環住他的脖子,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后頸。
他很享受被雌性崇拜的感覺,也很喜歡雌性的投懷送抱。
可是他忘了,他搶來的雌性也是一條小有名氣的毒蛇。
我亮出毒牙快速地咬入他的七寸,毒牙入體很順利,毒液注射完成在我要拔出毒牙的時候,他發現了。
我同情他的遭遇,我也理解他復仇的做法,但是我不能接受,所以,我沒有手下留情。
17.
我被無情地掀翻在地,疼痛從脊背處蔓延開來,我的嘴鮮血一片。
我的一顆毒牙,在他將我掀飛的時候硬生生地斷在了他的皮肉里。
很痛,但,他必死,我將我所有的毒液都注入到他體內了,即使他地位高,也必死無疑。
「你怎麼敢的?!」
洛蝰紅著眼摸向自己的后頸,那里什麼都沒有,只有兩個小小的牙印,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我忍著痛意快速化為蛇身,從門縫處鉆出去。
多虧了他的傲慢,將我帶離了雄黃粉做成的圈子,讓我有逃跑的機會;多虧了他對我的輕視,讓我接觸到他的七寸。
「你還想跑?!」
洛蝰的聲音夾雜著滔天的怒意,他的手抓起我的蛇尾,將我提起來。
「我就是死,也要你給我陪葬!」
我奮力咬向他的手腕,他用力地將我甩向地面,我的頭撞到了魚缸的角落,頓時有些發昏,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看著一步步走來的洛蝰,我有些恐懼,那是對死亡的恐懼,那是對紀墨不舍的恐懼。
不要死得太難看才好啊,不然,一定會難受的……
我閉上了眼,等待著死神的審判。
「找到了!」
有人破開了屋子的門,我動了動,卻沒有力氣抬眼了,好累啊……
「阿墨,你冷靜一點……」
阿墨?
是紀墨嗎?我要死了嗎?
人類都說死前會見到自己念念不忘的人和事,那是自己的執念,紀墨是我的執念嗎?
我努力地睜開眼,可眼前卻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
「洛蝰,你該死!」
是紀墨的聲音,他好生氣啊……
要是他見到我受傷了,會不會更生氣?
「阿墨,別打死他啊,讓小銀環的毒把他毒死才好!」
「小柔呢?!」
「在這里,我的天,她都經歷了什麼啊?」
一雙微涼的手將我捧起來,雙手的主人顫抖著,好像想摸我卻又不敢,或者說不知從何下手。
我伸出我的蛇信子,努力地在他掌心舔了舔,做完這一切,我甚至沒有力氣將舌頭收回嘴里。
「小柔別怕,我在這里……會好的,都會好的……」
有水滴在我的身上,是下雨了嗎?
我不怕啊,我是毒蛇啊,你看,我能把蝰蛇咬死呢……
我想安慰他,卻再也沒有任何力氣,在疼痛和后怕的雙重作用下,我暈了過去。
17.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紀墨的家里,我全身包得嚴嚴實實地,好像個木乃伊。
蛇做的木乃伊,還真是新鮮……
我剛剛睜眼就看到緊張地在床邊守著的紀墨,他好憔悴,眼底的青黑好像好久沒有睡過覺了一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笑著,可笑著笑著就哭了。
「我沒事。」
我抬起唯一能自由活動的尾尖擦去他的眼淚。
「怎麼會沒事……你最怕疼了,以前尾巴被砸一下都跳腳,現在都這樣了……」
他哽咽著,把我的尾巴放好,大概是怕我亂動,他再沒有落淚。
「小柔,你睡了好久了。可是我不敢叫醒你,我怕你醒來覺得疼,你睡著至少感受不到疼。但我好怕你睡著睡著就扔下我走了,我只能寸步不離地守著……」
「我以后不會再跟你分開了,說什麼也不行。」
「可是我餓了……」
我故意逗他,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按照我這饑餓情況來看,至少有十天半個月了。
躺了十天半個月傷還沒好,大概很嚴重吧,肯定也是嚇壞他了。
我感受著身上疼痛的來源,頭骨裂了,脊骨有幾處折了,難怪包扎得那麼嚴重。
「廚房有肉,我去給你做。」
紀墨一步三回頭地走到廚房,走到半路還不放心地折回來看我。
「我真的沒事了,就是你要是再不做飯,我可能要先餓死了。」
「不許瞎說。」
他瞪了我一眼,對于「死」這一個字尤為敏感,我沒好氣地看著他,他終于被我說動了,到廚房去煎牛排。
接下來一段時間我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沒什麼大問題,身體也因為有能量的攝入而好轉起來。
在床上當木乃伊當了兩個月,我總算是拆了繃帶可以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