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要命。
她紅著臉,沒忍住雙肩一抖,打了個噴嚏。
身后之人解開大氅,將她擁入其中,男人炙熱的體溫驅散了冬末的清寒。
虞靈犀貪戀這片溫暖與厚實,不自覺放軟了身子依靠在他懷中,半晌心思一動:“這不公平。”
“嗯?”寧殷輕輕捏著她的下頜。
虞靈犀抬眸看他,輕哼道:“我也要刻個印章,在你身上留個獨一無二的印記。”
“原來為這事。”
寧殷以拇指輕蹭著她的唇角,“回頭就給你刻。”
“真的?”虞靈犀驚異于他的順從。
寧殷漆眸中暈開些許興奮,慢悠悠玩著她的鬢發道:“等找齊了那味顏料,便給歲歲刻。”
顏料?
刻章需要顏料麼?
虞靈犀不太懂手藝活,很快這點疑慮就被期許給沖淡。
寧殷肩闊腿長腰窄,身體極為矯健,皮膚又比常人更為冷白,若落下鮮紅的印章定然……
那畫面,她上輩子想都不敢想。
定然是受寧殷影響,她滿腦子也變得不正經起來。
虞靈犀決定找點正經的話題,想了想輕聲道:“寧殷,你想做皇帝嗎?”
寧殷的嗓音平靜而輕淡,一針見血:“虞將軍,還是虞煥臣的意思?”
“是我自己想問。”虞靈犀道。
她絲毫不懷疑寧殷的心意。小瘋子的愛總是熾熱而又偏執,而偏執的另一層面,是異于常人的專情。
她只是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扛住母儀天下的責任。
“想做皇帝?”寧殷面不改色地問。
虞靈犀一時沒留意他這話的古怪之處,下意識搖了搖頭:“不太想……”
而后又搖了搖頭,輕嘆一聲:“我不知道。”
如果寧殷想要奪儲,想要站得更高,她便不該成為寧殷的束縛。
“你是怎麼想的呢?”虞靈犀問。
“想談情說愛。”
寧殷眨了一下眼睛,說得更明白了些,“去榻上談。”
虞靈犀忙按住他下移的手,退開了些許:“我在家呢,不許……”
“想壓歲。”寧殷捏了把她的腰窩。
虞靈犀登時整個人一軟,忙掙開他的懷抱,將散亂的中衣和冬衣匆匆攏好。
寧殷低笑一聲,抬手嗅了嗅指節殘留的少女香,送至唇邊一吻。
在自家府邸,虞靈犀到底不敢太放縱,好說歹說才在天黑前送寧殷出府。
寧殷坐在馬車上,面無表情,眸色深得能吞沒人。
對于他這樣性子的人來說,今天已是極大的忍讓了。
“明日,本王來接你。”
寧殷丟下這樣一句話,也不顧一旁虞淵是何神情,便讓侍從駕車離去。
虞靈犀回過頭,小心翼翼地看了虞淵一眼,笑道:“阿爹,女兒挑選夫婿的眼光,是不是很厲害?”
女兒笑得明麗,虞淵卻是心沉如海。
半晌,他長嘆一聲,抬手拍了拍女兒的肩,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虞靈犀回到房中,第一件事便是掩上門窗將衣物褪去,背對著更衣的落地銅鏡而站,扭頭去看后腰的情詩。
可那角度著實太刁鉆,她只好又拿起梳妝的菱花鏡,一前一后調整角度。
纖腰裊裊如雪,墨色的字跡隱隱可見。
虞靈犀原以為寧殷定是寫些什麼“壓歲歲”之類的逗弄之言,可對著前后兩面鏡子瞧了許久,只看見了錚然灑脫的八個字:
【歲歲千秋,靈犀永樂】
字跡旁的印章不是平常印泥的鮮紅,而是微暗的殷紅色。
虞靈犀緩緩放下菱花鏡,衣衫半褪,在鏡子前佇立許久。
怎麼辦?她抬手捂住臉頰。
好像,等不及明天了。
……
靜王府,湯池。
霧氣氤氳,俊美的男人站在偌大的水池中央,袒露刀斧雕琢般矯健修長的上半身,墨發垂下腰際,細密的水珠沿著鎖骨劃過胸口泛白的傷痕,淌過腰腹的溝壑,最終墜落水中。
“殿下,人證已安排妥當。”
折戟高大的影子投在門扉上,盡職盡責地稟告動靜,“只是當年太醫院的就診記錄,卻是難以復原。”
寧殷閉目,哂然道:“讓太醫院的棋子跑一趟,皇后生沒生過孩子,一驗便知。”
“屬下明白。”
折戟道,“還有殿下托人尋找的那味赤血,也找到了。”
見寧殷默認,折戟這才打開殿門,雙手捧著托盤道:“可要屬下幫忙?”
“不必。”寧殷抬了抬手指。
折戟便將托盤擱在池邊的案幾上,抱拳退了出去。
寧殷睜開墨色的眼,迎著水霧邁上石階,隨手抓起一旁的沐巾擦了擦身子。
案幾上的托盤中盛放著一枚白玉盒子,透過通透的玉質,隱隱可見里頭裝著的紅色染料。
寧殷將半濕的沐巾丟至一旁,而后拿起托盤中的一枚銀針,神色淡然地擱在燭臺的焰火上燎了燎。
他對著落地銅鏡審視許久,將沾了紅色染料的銀針抵在了胸膛上。
一針一針,在心口的傷痕上刺下鮮紅的字跡。
殷紅的液體凝聚成珠,分不清是染料還是血跡。
一個時辰后,鮮紅的“靈犀”二字在他冷白結實的胸膛上隱隱浮現。
她是他心尖上的善念,是刻在傷痕上的名字。
軟榻上藏著一件疊放月白的心衣,寧殷拿起它,將胸口滲出的血珠擦去。
這樣,他與她的痕跡便永遠的融合在一起。
燭火搖曳,寧殷沒有穿衣,尋了把椅子交疊雙腿坐下,看著鏡中赤身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