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氣得臉頰通紅,連比帶劃道:“還有那個成安伯世子,一說起這個奴婢就來氣!他養了一個狐媚子一般的外室,被迷得七葷八素的,鐵了心要將女子娶進府里常伴,把成安伯氣得不行,也沒臉向小姐提親了!虧他們在外面人模狗樣的,私德竟然如此不堪!”
有望結親的幾人里,唯有薛二郎尚且潔身自好,守心如初了。
胡桃憤憤不平地想著,虞靈犀卻是訝異片刻,忽的笑出聲來。
“小姐!”
胡桃癟嘴,“您怎麼還在笑啊?”
天遂人愿,虞靈犀當然要笑。
周大公子是武將,最忌憚戰死沙場,神棍便以命里犯沖相勸;成安伯世子恃才多情,便突然被一個女子迷得天翻地覆……
就好似有人抓住他們的弱點似的,巧合得過分。
不過這樣正好,此幾人自己打了退堂鼓,省得還要她費口舌。
心情大好,連天色都明亮起來,神清氣爽。
胡桃很是為主子坎坷的婚事打抱不平了一番,而后道:“對了小姐,方才唐公府的清平鄉君托人口信,邀您乞巧節一起夜游看燈呢。”
她這麼一提醒,虞靈犀才想起來,再過半月便是七夕。
虞靈犀記得前世這年七夕,姨父欲將她帶去宴席巴結皇親國戚。
那是她第一次見識到姨父虛偽面具下的真實嘴臉,驚氣交加,大病了一場。
后來病好,庭中枯葉落盡,虞靈犀才知道姨父想要巴結的那些皇親國戚都死了,朝中大換血,寧殷的名號一夜崛起,震懾天下。
虞靈犀并不知曉那短短數月內,朝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有的一切都被抹得干干凈凈,人人噤若寒蟬。
她只知曉,若寧殷的謀劃順利,大概過不了多久,他便要離開虞府了。
奇怪,這是她一開始便知曉的結局,今日猝然想起,竟有種沒做好準備的感覺。
風拂過水榭池面,波瀾經久不息。
夏季多瓜果,時常有果農挑著自家吃不完的葡萄、甜瓜等物,走街串巷叫賣。
底下接應的人順勢而為,不賣飴糖,賣葡萄了。
寧殷回來時手里拿了一串葡萄,洗凈了,慢條斯理剝著吃。
見虞靈犀獨自坐在水榭中出神,他頓了頓,朝她緩步走去。
他這幾日心情不太好,狂蜂浪蝶太多了,弄不完。何況還有一個油鹽不進的傻子薛岑,張著嘴等他的小姐掉入懷中……
想想便膈應。
也就他現在變乖了,不喜殺人。
否則那幾人,早該剁碎變成花肥了。
臉上一涼,虞靈犀猛然回身,撞見寧殷烏沉沉俊美的眼眸。
擱在她臉上的,是一串尚且帶著水珠的紫皮葡萄。
“寧……衛七,你這幾日在做什麼?”
虞靈犀眼睛亮了亮,隨即蕩開柔和瀲滟的波光,“葡萄哪兒來的?”
也不知她在想什麼,竟然恍惚到差點叫出他的本名。
寧殷摘了一顆葡萄,細細剝去皮,就著被汁水潤濕的手將果肉塞到她嘴里。
指腹若有若無地于她唇上一壓,又淡然撤離,留下濕涼的痕跡。
虞靈犀一愣,隨即被滿腔的汁水刺激得皺起了眉頭。
這麼酸的葡萄,他從何處找來的!
“酸嗎?”寧殷問。
虞靈犀忙不迭點頭,酸到打了個顫。
寧殷笑了起來,頷首道:“酸就對了。
”
他用方才碰過她唇瓣的那手,摘了一顆葡萄放入自己唇間,面不改色地吃著。
虞靈犀看了他一會兒,下定決心似的,托腮問:“衛七,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兩人相處了這麼久,她好像還未正經問過寧殷的需求。
將來他要走了,總得留個念想。
寧殷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咽下葡萄。
像是在回味什麼美味般,沉笑著問:“要什麼都可以?”
第47章 禮物
虞靈犀一見寧殷的神情,便知他想要的多半不是什麼正常的物件。
她眼眸輕轉,像是藏著小鉤子似的,及時補上一句:“須得是禮法允許范圍之內的,以不傷害他人和你自己為首要。”
“先存著吧。”
寧殷像是嫌規矩多,輕輕嗤了聲,可眼里卻分明漾開極深的愉悅。
他看著眼前冰肌玉骨的少女,笑意蘊開,緩聲道:“以后時機到了,望小姐允我從虞府帶走一樣東西。”
池面波影明媚,浮光躍金。
虞靈犀被他的笑蠱惑般,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等回過神來時,寧殷已笑著離去,只余半串微涼的葡萄擱在她的手邊,滴落晶瑩的水珠。
“他方才,又在挖什麼坑呢?”
虞靈犀納悶,順手摘了顆葡萄擱在嘴里,隨即一個激靈,酸得腳指頭都蜷在一起。
……
宮里,崔暗命人將杖斃的太監拖下去。
他看向另一位伏地跪拜的下屬,慢吞吞的語氣:“娘娘給我們的日子可不多了,你呢?也沒查出個所以然嗎?”
“提督息怒!流言來源太多太雜,屬下等人追查到幾家青樓和茶肆,便斷了線索……”
見崔暗神情一陰,那人忙不迭提高音調道,“但是屬下的人意外發現,虞府的少將軍正在暗中查探七皇子的下落。
”
“虞煥臣?”崔暗品味著這個名字。
七皇子果真沒有死,還是說虞家這番暗地里的動作,是準備站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