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慘叫,寧檀的手被虞辛夷反扭在身后。
繼而“啪”地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寧檀臉上,直將他打得一趔趄。
寧檀沒想到虞辛夷吸了那麼烈的香,竟然還有力氣掌摑太子,不由惱羞成怒道:“賤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惡狠狠扯了腰帶,剛欲撲上去,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喧鬧。
“殿下,殿下不好了!”內侍驚慌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寧檀扭頭,喘著粗氣問:“又有什麼事?”
“方才數十支涂滿甘油的火箭從天外飛來,東宮左春坊和崇仁殿走水,驚動了圣上和羽林軍!”
“怎麼會突然起火?你們都干什麼吃的!”
“這火蹊蹺,奴也不知啊。”
內侍壓著公鴨嗓:“現在圣上已經快到武德門了,殿下還是快些收拾準備迎駕吧。”
東宮與天子宮殿只有一墻之隔,從武德門到此處,不過半盞茶的時辰。
寧檀慌了,顧不得那點齷齪心思,忙將虞辛夷往內間推,只想快點將這女人藏起來才好。
若是被父皇瞧見他對功臣之女下手,少不得又一頓打罰。
“昏君!別碰我!”虞辛夷竟然還有力氣反抗,拳腳并用,且招招致命!
寧檀肚子和胯下被她踢了好幾腳,頓時疼得面目扭曲,夾著腿大喊:“來人!把這瘋女人給我拖下去,關起來!”
四五個內侍一擁而上,好不容易將虞辛夷架去內間,便見殿外火把通明。
繼而殿門被推開,羽林軍簇擁著兩鬢斑白的皇帝進殿,后面還跟著唇紅齒白的南陽小郡王。
寧子濯的目光有些焦急,掃視了殿內一眼。
皇帝很鐵不成鋼地看著衣衫凌亂的太子,斥道:“東宮大火,你卻半天不見人,到底在作甚?”
寧檀匆匆系上腰帶,垂首躬身道:“父、父皇,兒臣……”
他話還未說完,便聞內間傳來內侍“哎喲哎喲”的痛呼,伴隨著拳腳落在皮肉上的聲響。
一陣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聲后,面色暈紅的虞辛夷步履踉蹌地走了出來。
“虞司使!”寧子濯立即向前,脫下外袍裹在虞辛夷身上。
好在她除了身體沒什麼力氣,衣衫齊整,并無別的異常。
皇帝看了看鳳眸含怒的虞辛夷,又看了看面前畏縮跪伏的太子,一切都不言而喻。
“混賬東西!”
皇帝怒上心頭,當胸一腳踹去,叱道,“你都做了什麼!”
太子被皇帝盛怒之下的窩心腳踹得栽了個跟頭,王八似的肚皮朝上,狼狽翻身跪好,訥訥不敢辯駁。
……
雨勢漸小,馬車依舊停在道旁。
東宮的方向,火光隱隱可現。
寧殷屈腿而坐,眼中落著明滅不定的光,像是在欣賞一件賞心悅目的杰作,淡淡道:“冷靜下來了?”
虞靈犀望向失火的方向,半晌,點了點頭。
寧殷就像一座冰山,露出來的只是小小一角,水面下還藏著不為人知的力量。
這樣狡黠、狠戾而又善于偽裝蟄伏的人,她一點也不奇怪他會爬到權傾天下的位置。
“以后,不可以兇我了。”
虞靈犀垂眸打破沉寂,揉了揉被他攥疼的手腕。
頓了頓,又小聲補上一句:“雖不知你用了什麼手段,但,還是謝謝你。”
“不必謝我,謝你的小郡王去吧。”
寧殷發梢滴水,語氣也涼颼颼的,“我能有什麼手段?不過是騙小姐安心罷了。”
虞靈犀抬眼看了他許久,才從他俊美的臉上看出一絲類似“記仇”的情緒。
“衛七?”
“衛七。”
連喚了兩聲,寧殷才懶洋洋掀起眼皮,瞥向她。
虞靈犀張了張嘴,還未說話,便聽前方傳來馬車的聲響。
她撩開簾子一看,見馬車前掛著南陽郡王府的燈籠,不由眼睛一亮,跳下車道:“阿姐!”
郡王府的馬夫勒韁停下,繼而車簾掀開,露出了寧子濯那張年少秀氣的臉。
“虞二姑娘別擔心,虞司使沒事。”
寧子濯欠了欠身,露出身側倚在車壁上昏睡的虞辛夷。
虞辛夷看上去沒受到什麼傷害,身上還罩著寧子濯的織金外袍。
虞靈犀懸在半空的心總算落回實處,松了口氣,忙朝寧子濯鄭重一禮道:“多謝郡王殿下出手相救。”
寧殷靠著馬車而站,幽冷的眸子微微瞇起。
嘶,還真去跟她的小郡王道謝了?
手癢,想殺人。
車上,寧子濯莫名一哆嗦。
四顧一番,他納悶道:怎麼突然覺得背后有股涼意?
第37章 排名
戌時末,燈火闌珊,兩輛馬車相繼停在虞府大門前。
侍從們聞聲過來,手忙腳亂地將虞辛夷攙扶進門。
虞辛夷這會兒已經清醒,只是手腳尚且乏力,攥住虞靈犀的手低聲道:“歲歲,你沒猜錯……”
虞靈犀便知她此去東宮,定然摸清楚了情報,不由反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撫:“阿姐放心,不會有事的。”
說罷叮囑侍從:“小聲些,莫要驚動夫人。”
寧子濯撩簾坐在車中,目送虞辛夷被攙扶進房歇息。
虞靈犀注意到他頸側和手腕上有兩個青紅的牙印,想來大概是阿姐神志不清時發狠咬的。
察覺到虞靈犀的目光,寧子濯不太在意地笑笑,扯下袖子蓋住痕跡。
都道南陽小郡王是個被寵壞的驕矜小紈绔,素日里招貓逗狗一刻不閑,關鍵時刻,卻難得有幾分赤誠的少年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