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犀無力反駁,在他懷中蜷緊身子,汗水浸透了內衫,已然撐到了極致。
忍這麼久,定是很痛苦吧?
真是可憐。
寧殷將視線投向禪案下那塊不起眼的青色地磚,屈指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大腿,遲疑了一瞬。
終是在虞靈犀難耐的低吟中起身,走到案幾前,用力踩下那塊地磚。
隨著機括的輕響,虞靈犀身下的打坐床轟隆移開,露出一條幽深不見底的石階密道來。
都說狡兔三窟,此處便是寧殷最后的據點,除了幾個親信,并無其他活人知曉。
若是折戟見他帶生人來此,并且,還是個女人……
多半會以為他瘋了。
他彎腰抱起難耐喘息的虞靈犀,伸手,將她的腦袋輕輕往懷里靠了靠,方一步一步邁下密道石階,直至神情沒入陰暗中。
虞靈犀五感遲鈍,感覺自己一會兒飄在云端,一會兒又落入水里。
從混沌中睜眼,方覺眼前一片漆黑,已經不在禪房之中。
她不知道寧殷要帶她去哪里,只能聽見寧殷沉穩的呼吸自頭頂傳來。
黑暗中微微顛簸,虞靈犀本能地伸手繞上寧殷的脖子,貪婪地靠緊些。她像渴水之人遇見了一片綠洲,每貼近他一分,那股難堪的燥熱便消減一分。
她的臉貼得緊緊的,散著甜香的滾燙呼吸掃過寧殷的頸側。
寧殷的腳步微不可察地一滯,又若無其事地重新邁開步履。
“快到了,忍著些。”他的嗓音低啞了些許,步履也加快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寧殷停了下來,將虞靈犀平擱在一張坐榻上。
四周還是很黑,沒有一點光亮,唯有封閉已久的陰涼陳腐之味淡淡縈繞。
寧殷坐在榻邊,過了須臾,又俯身靠近些,望著榻上小小隆起的一團輪廓道:“此處已不在寺院,小姐可放心了。”
離得近了,才發現虞靈犀抖得厲害。
并非是情難自耐的微顫,更像是恐懼的顫抖。
想起上次在黑暗的倉房內,她亦是蜷縮抱膝,渾身顫抖……
怕黑?
寧殷想了想,撐著手臂起身。
才剛離開一步,手腕就被人攥住。
她柔軟嬌嫩的手掌像是沒有骨頭似的,散發出不正常的灼熱。
寧殷嘴角一勾,拍了拍她的指尖道:“小姐怕黑,我去點燈。”
腕上的手一顫,稍稍松開些許。
寧殷熟稔地摸到火引,負手將四壁的油燈一盞盞點燃。火光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高大,冷峻,像是一只跳躍著的巨獸。
待光芒驅散了陰寒黑暗,寧殷方吹滅火折,轉身望向蜷縮低哼的虞靈犀。
火光照亮了她如玉般緋紅的臉頰,也照亮了她唇邊刺目的殷紅。
寧殷皺眉,丟了火折過去,伸指按住她艷紅的唇瓣道:“別咬嘴,沒用的。”
她雙目緊閉,牙關緊咬,寧殷這才發現那抹血色并非咬破了嘴唇,而是從她齒縫中溢出來的。
再憋下去,小命都沒了!
寧殷目光一沉,立刻捏住她的下頜:“松口。”
俯首撬開她的牙關,虞靈犀立刻扭頭咳出一小口淤血來,涸澤之魚般,靠在寧殷懷里直喘氣。
寧殷嘴唇上染著鮮艷的紅,盯了她半晌,嗤地輕笑。
“小姐為了薛岑,至于做到這般田地?”他勾著靡麗的笑,眼底卻一派幽冷。
虞靈犀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譏嘲些什麼,她的視線全然被那鮮血染紅的薄唇吸引,身上每一寸肌膚就在叫囂著靠近。
她的身體已然放棄頑抗,可意識還在做掙扎,整個人像是生生被撕裂成兩半,漂亮的眸子里溢滿了水光。
這是一個渾身都透著嬌氣的女子。
她太過美麗精致,以至于世人忘了她也是將軍府養出來的女子。
寧殷沒見她哭過。
但現在,她那雙美麗的杏眸中波光瀲滟,隱隱淚痕。
寧殷讀懂了她眼睛里殘存的、無聲的決然,唇瓣的笑一頓,漸漸沉了下來。
下一刻,虞靈犀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手中的簪子刺向了她的左肩下。
哐當,簪子被打落在地。
寧殷的俊顏霎時十分精彩。
他攥著虞靈犀纖軟如玉的手腕壓在頭頂,黑冰似的眸底似有怒意翻涌,“小姐最是惜命,此舉未免糊涂了些。”
這樣的寧殷,著實有些陌生。
虞靈犀雙目沒有焦點,像是風雨中一朵顫顫的花。
“衛、衛七……”
她難受地貼著他的脖頸,帶了哭腔,似是委屈又似是撒嬌。
寧殷嘖了聲,神情莫辨。
若是換了旁人,哪怕是流露出試圖觸碰他頸項的意向,此時也該沒命了。
然而,他只是慢條斯理地握住虞靈犀髻后點綴的杏白飄帶。
手一拉,飄帶纏繞掌中,三千青絲如瀑散落,順著她妙曼的腰線蜿蜒流淌。
虞靈犀攀著他的肩膀,氣息急促,愣愣看著他抬手將那條飄帶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在欲界仙都時,我聽聞女子無需破瓜,亦有消遣愉悅的法子。”
寧殷將飄帶在腦后系了個結,轉過被蒙眼的臉龐,向著懷中虞靈犀的方向,“小姐若顧忌,我便蒙眼遮面,不聽不看不言,此時不過是個有溫度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