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虞靈犀咬唇,想殺了趙須的心都有了。
情緒的波動使得那股燥熱愈發濃烈,一波接著一波涌上,沖擊著她脆弱的理智。
偏偏這個時候,她身邊還有個正年輕氣盛的少年。
寧殷折騰人的花樣有多少,她這輩子都難以忘記,不由強撐著理智,往榻里邊挪了挪,以免自己神志不清真的做出什麼錯事來。
懷中的嬌軟毫不留情地離去,寧殷嘴角的笑沒了。
他一動不動,靜靜看著虞靈犀埋在臂彎里的,醉酒般潮紅的臉龐。
片刻,他站起身來,在虞靈犀茫然的目光中,解了腰帶和外袍。
赭色的內侍服飄落在榻沿,虞靈犀不由一緊,短促問:“你作甚?”
“小姐難受,而這里只有我能幫忙。”
寧殷的聲音低低沉沉的,落在虞靈犀耳里卻像響起一個驚雷。
“衛七,你……”
虞靈犀驚得眼睛溜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知道。”少年單膝跪在榻上靠近,眼睛染墨似的,沒有狎昵捉弄,也沒有情欲渴求,聲音像是在稟告今日吃什麼菜一樣輕淡。
“我不曾和女子試過,小姐多擔待。”
他微涼的唇湊了上來,堵住虞靈犀灼熱的氣息。
虞靈犀腦中有一瞬的空白,憋氣半晌,才被下頜的疼痛喚回神智。
寧殷捏著她的下頜,如同前世一般微挑的眸子望著她,輕聲問:“小姐是打算憋死自己,以全名節?”
虞靈犀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恢復呼吸,繃緊的身子重新軟了下來。
名節?
當一個人經歷過家族覆滅的苦痛,嘗盡寄人籬下的辛酸,與一個狠厲恣睢的瘋子共同生活兩年……
便該知道,名聲不過是旁人施加的枷鎖,沒有什麼比活下去更重要。
俊美的、熟悉的臉龐就在眼前,似是清晰,又似是模糊。虞靈犀望著他幽深的眼,聽到了來自心靈深處的,破罐破摔的聲音。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甚好怕的。
她意識混沌,完全分不清那些荒唐輕佻的念頭究竟是自己的本心,還是藥效使然。
“衛七。”
虞靈犀遲疑著抬手觸碰寧殷的臉頰,捧住,而后忽的一笑,醉酒般輕道,“你的吻技還是這般差。”
寧殷皺眉。
還沒來得及問這個“還是”從何而來,便見方才還瑟縮的少女跪坐而起,垂眸輕輕舐了他的鼻尖。
動作熟稔,猝不及防。
世界悄然無聲,寧殷的呼吸有一瞬的暫停。
他微微睜眼,望著咫尺前桃花般嬌艷迷離的少女,黑冰似的眸底像是翻涌著炙熱的巖漿。
芳澤一觸即分,卻也勾走了寧殷引以為傲的定力。
他從小被惡意喂過不少毒,按理,那線香對他根本產生不了影響。可不知為何,這會兒竟生出不知饜足的微小躁動。
新奇,卻并不反感。
他抿了抿薄唇,微瞇眸子回味了片刻,而后伸手扣住了虞靈犀的后腦勺,再一次湊了上去。
反正野獸從不講道德廉恥,只遵循本能。
唇上一痛,虞靈犀從迷離的繾綣中回神,強行喚回一絲理智。
“這樣不對……”她似是突然驚醒,推開了寧殷。
茫然了片刻,視線聚焦。
虞靈犀唇瓣嫣紅,看著眸色晦沉的寧殷,呼吸急促地喃喃:“不能再和以前一樣了。”
和名聲無關,若沒有愛,便只是交媾。
寧殷不懂五感,不屑道德,可她懂。
前世她和寧殷已經走了一條錯誤的不歸路,這輩子不應該再是這樣的開局。
不滿于她的停止,寧殷微微側首:“小姐?”
“你……你離我遠些。”虞靈犀抱起雙膝縮在榻上,艱難道。
寧殷的眸色微沉。
想了會兒,他問:“小姐討厭我?”
“這樣不對,不對……”虞靈犀重復著這一句,甩了甩腦袋,混沌的意識漸漸清醒。
“那什麼才是對的?”
寧殷的身影籠罩著她,嗓音沙啞低沉,“小姐把自己折磨死,就對了麼?”
大約藥效下去了一點,虞靈犀還有力氣瞪他。
寧殷不悅,抬手碰了碰鼻尖被吻過的地方。
嘖,方才她主動撩上來時,怎麼不見這般硬氣?
“人與獸不同,這種事,自然要同所愛之人嘗試。”虞靈犀紅著臉頰道。
愛?
寧殷覺得可笑:他沒有這種東西。
“中了這香,若是沒有那個……”
少女難以啟齒的聲音傳來,打斷他的思緒,“會死嗎?”
寧殷想了會兒,說:“不會。”
虞靈犀明顯舒了一口氣。
“只會生不如死。”寧殷道。
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又驟然繃緊。
寧殷穿著雪白的中衣坐在榻沿,冷然半晌,沒忍住道:“小姐不愿走捷徑,熬過去便好了。”
虞靈犀輕輕“嗯”了聲,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些。
寧殷眉尖一挑,沒想到她真的這般有骨氣,寧可生捱也不愿碰他。
很長一段時間,倉房里靜得只能聽見一急一緩的呼吸聲。
原想看虞靈犀能撐多久,到頭來越來越空落不耐的,卻是他自己。
天窗的冷光斜斜灑下,打在少女單薄微顫的肩頭。
虞靈犀的呼吸抖得厲害,半張臉埋在臂彎中,寧殷以為她會哭。
可她只是死死咬著唇瓣,靠著疼痛緩過最難熬的片刻,眼睫撲簌,眸中滿是掙扎堅定。
一縷血色在她唇上凝結成珠,又倏地滾落白凈的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