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這里出了問題?
人群的熱鬧正在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僻靜冷清。
虞靈犀咬唇,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
重要的是那人敢在長公主府邸對她下手,到底想做什麼?
進了一幢雅致幽靜的寢屋,虞靈犀被安置在柔軟熏香的軟榻上,甚至有人細致地為她蓋上了錦被,方輕輕掩門出去。
片刻,一聲極輕的開門聲傳來,走入一個光暈模糊的眼熟身影。
繼而強撐的意識斷弦,她眼前一黑,徹底沒了知覺。
一雙繡鞋停在了她的榻前。
趙玉茗戴著素色的面紗,露在面紗外的眼睛怯懦柔和,需要很仔細才能看出她眼底瘋長的嫉妒和怨恨。
她捏緊袖子,行至與虞靈犀并排的那張客榻上躺下。
深吸一口氣,做出頭暈目眩的模樣來,朝外喚道:“來人。”
一個宮婢推門進來,福禮道:“趙姑娘,有何吩咐?”
“我舊疾復發,實在是頭暈乏力,恐敗了長公主殿下雅興,便不去辭行了。”
趙玉茗虛弱道,“還請再喚個人過來,悄悄扶我去西角門外,讓家兄送我回府吃藥歇息。”
“好的,趙姑娘請稍后。”宮婢見她看上去實在難受無力,便匆匆退出去喚人幫忙了。
等人一走,趙玉茗忙溜下榻,飛快將虞靈犀扶抱至自己榻上,取下自己的面紗遮住虞靈犀的臉,又將她髻上能表明身份的發飾一一取下。
虞靈犀還挽著一條極為輕軟的罩煙紗披帛,那是趙玉茗心動許久卻買不起的款式。
她便將那條披帛也拽下來,換上自己的舊紫綢披帛。
兩人的衣裳身段極為相似,只將虞靈犀天然絕色的臉一遮,發飾略作調整,陌生人基本瞧不出其中差別。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趙玉茗心一慌,連忙鉆到里邊的榻上,偽裝成虞靈犀的身形面朝墻壁躺下。
宮婢只見過趙玉茗和虞靈犀一次,果然沒發現異樣,隱約記得有面紗、躺外間的是趙姑娘,無面紗容貌美麗的是虞二姑娘。
于是沒多想,把外間的虞靈犀當做趙玉茗攙扶走了。
趙玉茗聽著她們的腳步聲遠去,這才敢睜開眼睛,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就看趙須的了。
這個計劃是趙須提出的,她不知道趙須要如何攪黃虞靈犀和薛岑的婚事,反正……和她沒關系。
趙玉茗背對著門縮在榻上,咬著指頭想:是宮婢自己認錯了人,而她,只是撒了一點無傷大雅的小謊。
誰叫虞靈犀處處比她好、比她強。
誰叫連朗風霽月的薛二郎眼里,也只瞧得見她一人呢?
正想著,忽見身后陰影籠罩,有人躡手躡腳朝她走了過來。
趙玉茗剛做完虧心事,猛地轉頭,卻見一塊棉布當著口鼻捂下,將她的驚呼悶在了喉中。
趙玉茗瞪大眼看著面前的兩個小太監,瞪大眼嗚嗚兩聲。很快,她猛力的掙扎慢慢停了下來,閉上不甘驚恐的眼,腦袋無力地軟向一邊。
意識消散前的須臾,她聽見其中一個太監模糊的嗓音低低傳來:“這個是虞二姑娘吧?別弄錯了。”
“不會錯。方才咱們跟了這麼久,一共就兩個姑娘進了偏殿。”
另一個尖細的嗓音回答,“趙姑娘身體不適,被送出府了。那麼留在這里的,除了虞家二姑娘還能有誰?”
“嘖”了聲:“這張臉和畫像上挺像的,不會錯。
算是個美人坯子吧,難怪太子殿下瘋魔了似的要嘗她滋味……”
虞……二姑娘?
趙玉茗很想大聲尖叫,告訴他們認錯了人。
她忍辱這麼久,不是為了去做虞靈犀的替死鬼的!她心里有人,寧可死也不愿被別的男人玷污!
可來不及發出丁點聲音,就徹底沒了意識。
唯有一滴淚沁出她的眼角,不知是悔是恨。
“別啰嗦了!趁著沒人,趕緊送去太子殿下那兒。”
用錦被將女人一裹,從后門抬了出去。
……
角門后院,寧殷穿著內侍的赭衣從假山的洞穴中走出。
洞穴陰影中,一個被剝了衣裳的小太監倚在石壁上,已然昏死過去。
寧殷面無表情,將他的腳往里踢了踢,這才端起地上的瓜果盤,混入來往的內侍隊伍中。
角門處,兩個宮婢扶著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上趙府的馬車,寧殷自門口路過時,剛好瞥見塞進車內的一片裙角,以及一點精美小巧的足尖。
藕絲繡鞋,有點眼熟,不像是趙家女人能穿得起的款式。
趙須瘸著一條腿,警惕地環顧一眼四周,方跟著躍上馬車,飛快離去。
一切發生在須臾一眼之間,寧殷不辨喜怒,繼續往里走。
德陽長公主府邸只有一處無人能去的僻靜之處,便是佛堂后的靜室。
一個大活人沒法瞞過禁軍運出府邸,以寧檀那精蟲上腦的性子,若真想做點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必定選那處靜室。
佛堂前的蔭蔽石路上,果然見兩個太監鬼鬼祟祟抬著一包人形物體。
寧殷隱在門洞之后,望著那錦被包裹下露出的女子發髻,陰冷了目光。
腳尖勾起一塊石子攥在手里,屈指一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