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用力,于七寸處一掐,黑蛇的身軀劇烈痙攣纏繞,而后軟綿綿垂下,沒了聲息。
寧殷將死蛇打了個結,擲在地上,頗為嫌惡地看著自己染了腥味的手指。
若說她聰明,卻不知做事要斬草除根,方能不留后患。
……
東宮。
“你說什麼?”
太子寧檀站起身,“母后不同意虞靈犀為太子妃,為何?”
赭衣玉帶太監崔暗立侍一旁,慢吞吞道:“聽聞虞二姑娘與薛府二郎有婚約,殿下為未來儲君,天下標榜,自然不能做強奪臣妻的事。何況,薛右相的暗中相助有多重要,殿下心中明白。”
提起這事,寧檀就一陣郁卒。
“廢物!”
寧檀揮袖掃落了一桌的紙墨,一片噼里哐當的響,指著地上跪拜的兩個暗衛,“都是廢物!”
若是薛岑死了,自然就沒有這層阻礙了。可偏偏屬下辦事不力,薛岑沒死成,還驚動了薛家。
今天一早,薛右相便拄著拐杖來了趟東宮,明著是請太子做主徹查薛岑落水一事,但暗地里是不是敲點警告,誰又知道呢?
太監崔暗眼也不抬,照舊是慢吞吞的語氣:“薛二郎殿下萬萬不可再動。即便沒有薛二郎,殿下也娶不成虞二姑娘。”
“怎麼說?”
“近來京中流言正盛,說虞二姑娘曾在春搜狩獵中遇險,和一個奴子單獨處了一天一夜,有失貞潔。憑著這個污點,也不可能成為太子妃。”
崔暗道,“娘娘說了,會另為殿下擇虞大姑娘為妃。殿下先前送去虞府的重禮,就當是賞虞大姑娘的,莫落人口實。”
寧檀的心思根本不在虞辛夷身上,只問:“你說,虞靈犀已然失貞?”
崔暗道:“傳聞如此,想來并非空穴來風。”
“到底是怎樣勾魂奪魄的美人,才能讓朗風霽月的薛二郎忍下這等奇恥大辱,執意娶她。”
寧檀愣愣坐了回去,摩挲著玉扳指,心里倒是越發好奇饑渴。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既然已經失貞,那多失一次也沒關系吧?”
崔暗抬眼,便知太子不把那女子睡到手,是絕不會罷休了。
寧檀極度好色,若放任下去,他只怕會做出更離譜無腦的事來,到那時,給他擦屁股的還得是皇后娘娘。
“殿下若只想嘗一次滋味,倒也并非不可。”
崔暗壓住眼中的譏笑,悠悠道,“后日是德陽長公主的壽宴。”
寧檀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拍拍崔暗的肩道:“還是你聰明,快下去安排吧!”
“是。”崔暗躬身退下。
走出東宮正殿,赭衣玉帶的年輕太監方斂笑頓足,抬手撣了撣被太子拍過的肩膀。
虞府。
德陽長公主是今上的同胞親姐,今上尚是皇子時,全靠這位手段非常的長公主照拂才有今日。
因此長公主的地位非同一般,她的壽宴,京中權貴俱是要派女眷前去赴宴祝壽的,虞家也不例外。
虞夫人原本準備如往常那般,攜長女虞辛夷赴宴,但昨日長公主府里派了宮侍前來送帖,特地邀虞靈犀出席。
虞靈犀想了想,自己年少時常年養病,極少外出露面,與德陽長公主更是毫無交集。
但德陽長公主早年喪夫,膝下無子,一直將侄兒寧檀視若親子。寧檀能順利入主東宮,這位長公主功不可沒。
前世寧殷殺兄弒父后,這位長公主還試圖聯合殘黨宦官誅殺寧殷報仇,結果被寧殷點一場人皮天燈,將宮殿燒成了人間煉獄……
前世今生記憶歸攏,虞靈犀猜測:此番長公主點名邀她赴宴,多半是為太子的婚事而來。
難不成是好奇,想看看她長什麼樣?
直到出發赴宴之前,虞靈犀還在想這個問題。
德陽長公主喜歡溫婉素凈女子,她便特意挑了身鮮妍的海棠色衣裳,描了紅妝,打扮得珠光寶氣。
看得一旁的胡桃直噘嘴。
小姐怎麼一天一個喜好,上次春宴打扮得得道仙子般素凈,這回又妝扮得神妃般艷麗。
“小姐,該出發了。”虞夫人派來的侍婢在門外請示。
“就來。”虞靈犀對著銅鏡前后審視良久,猶不放心。
但凡涉及東宮皇族的事,她都不能掉以輕心。
長公主府和皇宮一樣,有禁軍嚴加看守,赴宴之人不能帶刀劍利刃,也不能帶奴仆侍從。
想了想,她喚來廊下候著的青霄,低聲吩咐道:“今日赴宴,你多帶兩個侍衛候在門外。外人進不去長公主府,若我午正三刻還未散席出來,便讓阿姐去找南陽小郡王,她會知道怎麼做。”
青霄領命:“屬下明白。”
德陽長公主府,各府馬車已經停了十來丈遠的距離,門庭若市。
虞靈犀隨著母親躬身下車,對面,趙玉茗亦是和趙夫人一同下來。
兩家人碰面,趙家母女臉上明顯劃過一絲尷尬和不自在。
趙夫人與虞夫人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從閨房時起她便處處要和溫婉美麗的妹妹爭,爭衣服爭首飾,爭到最后妹妹成了高高在上的將軍府主母,她卻嫁了一個不起眼的兵部主事。
趙家不景氣,趙夫人覺得臉上無光,越發與虞家斷了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