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還騙人!”
“殺他的不是我,他不值得我動手。”
寧殷嗤笑,若他親自動手,薛岑早就是一具尸首了。
虞靈犀顫聲:“但你想讓他死。”
“是。”他承認得干脆。
“為什麼?”
“薛家保護不了你。”
“就因為這個?”虞靈犀簡直不可置信。
“小姐若和他成婚,便不會留我在身邊。”
寧殷負手,淡淡地說,“可小姐答應過,永遠不會拋棄我的。”
虞靈犀終于明白午時在細雨中,他的那句“衛七明白了”是何意思。
他明白了,只要能讓虞家留他在身邊,殺多少礙事的人都沒關系——
哪怕,不是他親自動手。
這個小瘋子!還是和前世一樣不可理喻!
撿他回來時,不是沒有過試探和懷疑。
可虞靈犀想著,他裝良善也好,甜言蜜語也罷,總歸是要靠他罩住將來的虞家,一點小謊無傷大雅;
但沒想到,他的心從內到外黑透了,竟會下狠手傷害自己身邊的人。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虛偽蠢笨,不自量力。”
反正已經被看穿了,寧殷也不介意說兩句真話,“沒有足夠的力量,卻要和太子爭搶;不會鳧水,還要約來湖邊。這樣的人,死了才是他最大的價值。”
虞靈犀眼眶濕紅,是憤怒,更是失望。
憤怒過后,她反而平靜下來,輕笑一聲問道:“你如此能耐,下一個要殺的人……”
抿了抿唇:“是不是就是我?”
寧殷微微側首,居然認真地思索了一番這個問題,方得出結論:“我不會傷害小姐。我說過,小姐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愿意為小姐做任何事。”
虞靈犀已然辨不清他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所以,當初你拼死也要追著我的馬車,是因為你認出了我的身份,覺得將軍府有利可圖,才以命相賭博得我的可憐?”
“是。”
“春搜時,你是為我看管馬匹的人之一,以你的能力和警覺性,不可能察覺不到草料有問題。我的馬發狂驚跑,只有你追上來……這事也是你干的?”
“不是。”
“但你知情。”虞靈犀猜測。
或許,他還在陰謀的基礎上添了把火。
“是。”依舊是平靜的嗓音。
他臉上一點悔意都沒有,仿佛自己所做的那些和吃飯睡覺一樣天經地義,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曾悔過,愧過?”
“不曾。”
“你!”
虞靈犀氣急,高高揚起了手中的鞭子。
寧殷站著沒動,臉上掛著淡而譏誚的笑容。
鞭子有何可怕?以前在宮里時,那個瘋女人不也經常鞭笞他嗎?
更疼的都受過,早就習慣了。
受了她這一頓鞭刑,就當給這場無聊的游戲做個了結。
然而,高高揚起的馬鞭頓在半空中,遲遲不曾落下。
虞靈犀眼眶微紅,望著寧殷的眸子翻涌著復雜。
她想起了今日午時,她親口所說的那句“既然將你撿回,你便是我的責任”,她想起了懸崖上流入喉間的那股腥甜溫熱……
前世今生,她想起了很多很多,握著鞭子的手微微顫抖,如同墜有千斤。
許久,靜得只有風吹過的聲音。
下一刻,虞靈犀閉目,那根馬鞭擦著寧殷的臉,狠狠落在了她自己的手掌上。
用盡全力的鞭子帶著呼呼風聲,“啪”地一聲脆響,她嬌嫩的掌心立刻泛起了紅腫。
寧殷收斂了笑意,身后玩弄短刃的手指一頓。
“這一鞭,罰我自己識人不清,引狼入室。”
虞靈犀眼角濕紅,疼得呼吸都在哆嗦,卻仍咬牙一字一句道。
“啪”!
又是一鞭落下,掌心兩道紅腫可怖交錯,立刻破了皮。
明明是落在她掌心的鞭子,寧殷卻兀地察覺自己那顆冰冷死寂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眼淚在眶中打轉,虞靈犀忍著快要疼哭的劇痛,顫聲道:“這一鞭,罰我心慈手軟、輕信偏信,險些釀成大禍。”
第三鞭落下,寧殷沉了面色。
他抬手攥住了落下的鞭子,鞭尾如蛇扭動,在他冷白的下頜甩出一條憤怒的紅。
寧殷連眼都沒眨一下。
他盯著虞靈犀,嗓音喑啞無比:“夠了。”
第22章 殺嗎
馬鞭攥在寧殷掌中,虞靈犀用力抽了抽,紋絲不動。
“放手!”
虞靈犀瞪著濕紅的眼,與他較量對峙。
寧殷不松反緊,手臂反繞兩圈纏住鞭子。
“小姐嬌貴,再打手就廢了。”
他面色沉沉,嗓音卻極其輕淡,“還有多少下,我替你受。”
說著他腕一抖,鞭子便脫手,黑蛇般纏上他勁瘦結實的小臂。
虞靈犀失了武器,掌心火燒般刺痛,剛才的兩鞭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我不會打你。”
她依舊站得挺直,抿唇道,“若不知鞭子為何落下,領罰又有何用?那只會讓你變本加厲地遷怒別人。”
寧殷看了她一會兒,方道:“我沒有錯。”
“你過往經歷坎坷,若是為了自保而出手,我自然無權指摘。可現在,你只是為了一己私欲,在享受布局虐殺的快感。”
這樣的寧殷就如同前世一般,稍有不如意,便殺得腥風血雨。
今日他殺的可以是薛岑,明日便有可能是她的父親、兄長,是天下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所以,小姐要告發我嗎?”
寧殷嘴角動了動,虞靈犀猜他是想笑,“還是說,又要趕我走?”
以寧殷暴露本性后的瘋狠性子,這兩條路必然都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