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子隨意瞟她一眼轉身進了屋。

等我回房換好衣服，沒想到她還在，我便趴到窗前欣賞。

金兒從小廚房端了碗姜湯來，順著我視線問道：「她這是在做什麼？」

我咕嚕一口熱湯下肚，老神在在地回答。

「莫問，她一定有她的道理。」

12

次日一早，縣令大人登門拜訪，尋我家老爺商量募捐一事。

聽說昨日大雨沖壞了莊稼，眼下正是秋收的時候，不少麥子都落泥里了。

不知有多少人家要發愁，實在惋惜。

我家老爺是半路發家的暴發戶，聽說老太爺在時也是要做農活的，是以最是憐惜莊稼漢，少不得要捐一大筆銀子。

我和公子退下時，縣令大人的小廝做賊般地塞了一頁紙給我。

有點刺激。

我趁四下無人才悄悄展開，上面寫：【吾傾慕姑娘已久，邀卿亥時三刻橋頭會面。】

？

文縐縐的，這小廝竟然暗戀我。

他模樣倒還算俊朗，但縣令大人家隔了三條街，金兒說過女子不要遠嫁。

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嫁了三十里外的張家，隔了兩年才哭喊著跑了回來，罵那張家背地是個黑心肝的。

她被苛待，瘦得不成樣子，手上都是老繭凍瘡，把夫人和一眾婆子們心疼壞了。

我掙扎一番，還是拒了好。

亥時，我偷偷摸摸趕到橋頭，早有一人影在等著。

他轉過身，我著實不解。

「怎麼是你？」

「自然是我！」

暗戀我的不是小廝，是他家少爺，杜子恒。

「姑娘天生神力，本少爺心服口服，你跟我回家，我抬你做個妾室，不比跟著郝旺家那笨蛋強？」

我點頭：「有道理，走吧。」

他大喜過望：「姑娘真是女中豪杰，爽快！」

「好你個不干人事的杜子恒。腦仁還沒瓜子大，也敢撬小爺墻角！」

好熟悉的聲音。

好巧，我家公子怎麼也在這兒？

莫名有種被當場抓奸的羞澀。

回頭看去，我家公子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穿一身夜行衣，跟個賊似的。

他走過來拉住我的手，沉聲問：

「阿寶，你真要跟他走？」

我耳語：

「公子來得不是時候，我正要去把他家砸了。

「哪有人家會讓好姑娘做妾室的？！」

我家老爺富得流油也沒討小老婆，況且鎮上做小妾的大多不是正經出身，沒得出路才去做了妾室。

何況就是我愿意，夫人也是不同意的，家里的丫頭不說嫁得多好，也從沒苛待過。

公子展顏，十分贊許。

「說得好，以后我日日都帶你吃席面！」

公子又看向杜小少爺，朗聲道。

「杜子恒，小爺我真是小瞧你了，主意都打到我院里來了？」

公子步步逼近，杜子恒連連后退。

然后就掉進了河里。

這倒霉孩子。

我挑了棵距離最近的樹，左手托著樹干，右手繞過去使力將樹連根拔起，這才把他撈上來。

他頭發都散了，滴了好多水，像個水鬼。他抹著眼淚鼻涕，哭號著撂了句狠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等著瞧！」

三十加三十，他居然六十歲還準備和公子干架。

13

表小姐連著兩日未曾露面，等到第三日，她身邊的丫頭哭哭啼啼地來找公子。

「公子，我家小姐病得厲害，還請您去瞧一眼吧！」

算起來應該是那天在雨里淋出的毛病，好好的人把自己凍壞了。

公子本是不在意的，只笑著問：「有病找大夫，找我干嘛？」

那丫頭只跪著啜泣。

公子無奈道：「罷了，我去瞧瞧。」

跟公子時間久的都知道，其實他是個嘴硬心軟的。

「別讓人死我家里了。」

……

表小姐面色蒼白地躺著，屋里熏了香也遮不住苦兮兮的湯藥味兒。

她見公子過來，叫丫頭扶著坐起身，斜倚在床頭，病懨懨的惹人憐惜。

「表哥，你來看鶯兒了～」

「喉嚨里塞鞋了？不能好好說話我走了。」

表小姐一把拽住公子衣袖，半個身子都伸出床外，眼淚說掉就掉。

「表哥別走！

「是鶯兒不好，讓表哥厭棄了。」

公子使勁把衣袖從她手中扯出來，走遠幾步尋了個椅子坐下，蹺著二郎腿笑道：

「少在這棺材里放屁——陰陽怪氣。柳鶯兒，此次我同你說個明白，小爺我已有心儀的姑娘，以后別來煩我，小爺不吃你這套。」

公子睜眼說瞎話！我天天跟著他怎麼不知道他身邊有姑娘？

表小姐臉色微變，眼淚嘩嘩淌。

「鶯兒，做妾也愿的。」

「可小爺不愿，我家兒郎從不委屈妻子，你歇了心思吧。」

「鶯兒在表哥心里如此一無是處嗎？讓表哥連情面也不肯留了？」

公子聽聞云淡風輕：「非要說的話，你也是個活的。

「若日后你能安分守己，我仍當你是表妹。」

然后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我一路默不作聲，公子瞧我沉悶，主動問道：「阿寶怎麼了？」

我如實招來：「表小姐怪可憐的。」

「傻子，她哭兩聲你便心疼了。不過是她想要的東西未能如愿罷了，可她背后尚有父兄家族做倚仗，而你卻只有我撐腰。

「別怪我方才說話重，有些事你還不懂。」

我似懂非懂，公子不喜歡表小姐，又沒娶妻，公子是怕若和表小姐傳出什麼閑言碎語，好姑娘不肯嫁他啦。

公子揉了揉我腦門，聲音溫柔不似往常：「傻阿寶，長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