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個急轉身，扯著我就走，還嘟囔著：

「黃鼠狼給雞拜年，走走走。」

但架不住夫人眼尖。

我私以為是公子穿著過于招搖，金光閃閃，很難讓人裝瞎。

「站住。

「你同鶯兒表妹許多年不見，還不快來見禮？」

表小姐身形婀娜，宛如纖纖細柳，眼含秋水。

「表哥萬福。」

她柔柔弱弱地率先揖禮，我看在眼里，怪好看的。

公子規規矩矩回道「表妹安好」，便領著我走了。

我問公子為何要躲著表小姐。

公子倚著金絲楠木椅，吹了吹手中新茶，道：

「她？八十年的龍井——老綠茶了。」

哦哦。

這種的我一拳能打哭好幾個。

晚宴是特意從醉春樓定的席面，給表小姐接風洗塵。

櫻桃肉，燜魚翅，燒鹿筋，清燉肥鵝……

我饞得口水咽了一遍又一遍。

表小姐的秋波朝公子送了又送。

公子小聲叭叭：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

我回神后自省三百回合才確定公子說的應該不是我。

公子被表小姐盯得心煩，罵罵咧咧退場。

還好從外頭打包的醬鴨尚在小廚房溫著。

06

書院重建至少三個月，公子樂得清閑自在，每日除了讀書啥都干。

有人急壞了。

老爺偷偷找到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阿寶啊，臭小子向來寵你，你幫我勸勸他，男子要讀書才能成大事，當父母的都是為他好。

「好孩子，拿去買些吃食，瞧瞧你都瘦了。」

我定睛一看，竟是一錠銀元寶！

嘿嘿。

老爺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他噼里啪啦又說了一大堆。

「咱家雖然有錢，但男子漢大丈夫，不好好讀書算怎麼個事？這些年你總跟在他屁股后，應也知曉一句——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若他整日招貓逗狗，上房揭瓦，哪個好姑娘愿嫁他？」

我連連點頭。

嗯嗯……尖椒釀肉……讀書……辣子雞丁……屁股……紅燒排骨……嫁人……黃魚餛飩。

「老爺說得是！阿寶定會督促公子讀書，不辜負老爺的癡心一片！」

「好孩子，這詞可不能亂用哈。」

后來我拿著小元寶吃飽喝足，捧著肚子回府。

公子當頭一扇敲在我腦門上。

「你個大饞丫頭，這叫受賄行賄！」

我揉了揉額頭，挺直腰桿勸誡公子。

「老爺說了，男子漢大屁股，不努力讀書怎麼養阿寶吃飯？

「少壯不努力，老大嫁作他人婦的道理，料想少爺也是知曉的。」

公子嘴角抽搐。

「我爹應該不是這麼說的。」

「你爹就是這麼說的！」

我眼神如同在后廚殺了三十年魚般堅定。

公子果然入了書房。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父嚴子孝啊。

07

公子在書房安安分分待了三日，老爺直夸我是好樣的，并且又偷偷塞給我一塊小元寶。

老爺此舉大善。

我心情頗好，坐在木椅上吧嗒吧嗒地吃花糕，公子則在案前溫書。

陽光透進來照在公子側面，可惜了這張臉，怎麼偏長了個嘴？

耳邊傳來敲門聲，伴隨的還有一道嬌柔的女音。

「表哥在嗎？」

我看向公子，公子直搖頭。

我了然，敞開大門言道：

「表哥不在。」

表小姐滿臉嬌弱無助地看向我身后：「寶盈姑娘說笑了，表哥這不是在嘛。」

我回頭看見了公子眼中的殺氣。

表小姐，危。

她身影一晃便穿過我走向公子，也不知是什麼身法？滑溜得像條魚。

「表哥，讀書辛苦，嘗嘗鶯兒親手做的云片糕吧～」

我家公子面色不善，忍著氣性回她。

「不用了，我從來不吃東西。

」

她聲音嫩得要掐出水來，摻了些委屈。

「想必是表哥讀書太累了吧？鶯兒懂的。」

「我說話向來如此，如果傷到你了，要麼忍要麼爬。」

表小姐鍥而不舍：「鶯兒不會計較的，鶯兒只會心疼表哥。」

公子臉黑得嚇人，「啪」的一聲合起書，咬牙切齒道：

「洞庭湖怎麼出了你這個碧螺春？！如果你聽不懂人話，我家丫頭也會些拳腳。」

表小姐哭著跑了。

你說你好端端惹他干嘛。

我呵呵一笑：

「公子，罵了她可就不能罵我了哦？」

08

公子被表小姐擾了興致，索性放下手中品讀三日的《王爺一笑，全城傾倒》，帶我去余音樓聽曲兒。

臺上正演著一出《鬧天宮》，很是精彩。

我和公子逐漸入神，竟看到了戲樓謝客，閉店打烊。

夜幕降臨，空曠的街道上突然沖出一伙黑衣人，手持明晃晃的大刀把我和公子圍住。

縣令家的小少爺面戴黑巾，從暗處跳出來。

他猖狂大笑：「哈哈哈哈！郝旺家，本大爺今晚要你好看！」

我如臨大敵。

我家公子突然出聲嘲諷：

「喲，還活著呢？」

對面明顯一怔：「你知道是我？」

「杜子恒，你晃晃腦袋，聽聽里面有沒有大海的聲音？」

「什麼意思？」

某黑衣人：「少爺，他說你腦袋里全是水。」

說罷，這小少爺突然尥蹶子，他一屁股賴地上，哭得驚天動地。

「嗚嗚嗚嗚……郝旺家，你就會欺負我，有個厲害丫頭有什麼了不起？！上次你扒了我褲子，害我光屁股回家被我爹打得躺了十天！十天啊！你知道這十天我是怎麼過的嗎？你居然又罵我！」

一盆水沒忍住從天而降，一滴不灑潑在他頭上。

聲音戛然而止。

「大半夜不讓人睡覺，號喪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