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他并沒有其他動作,只是把手停留在我的腰間。
唉,美則美矣,嬌則嬌矣,只可惜太聰明了,不是好事。
半月后,我漂亮的臉蛋終于恢復如初。
我叫來宮女明鵲,讓她給我上個美美的妝。
明鵲皺著眉頭,說我心可真大。
她說,中秋宴上的八卦太過勁爆,縱使皇帝嚴令不得外傳,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如今這事已經成了達官貴人、市井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
還有才子專門編了話本子和戲本子。
「他們都怎麼說的?」
「無非是夸贊袁將軍忠義重情,痛罵您數典忘祖,感慨鎮遠侯后繼無人,感念鎮遠軍英勇犧牲……
「您和姑爺現在,可謂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明鵲壓低聲音又道:
「這事傳著傳著,民間竟有一種猜測,說鎮遠軍所向披靡,不至于全軍覆沒,指不定是被人暗算了。
「前日早朝,還有官員提出重查當年之事呢。」
我不露聲色,只是囑咐她約束好府中下人,不要在蕭昀面前亂嚼舌根。
07
人言可畏。
皇帝越是壓制民間的非議,百姓們的揣測就越勝幾分。
終于,皇帝頂不住壓力,下令重查鎮遠軍覆滅一案。
我這個鎮遠侯府的遺孤,自然站在了風口浪尖。
我拼命表忠心,和鎮遠侯府劃清界限,這才打消了些許帝后的芥蒂。
但這也使得我的罵名更盛,也累及了蕭昀的名聲。
為了彌補他,我對他比以往更好,慣著他哄著他,活像養了個祖宗。
只是他有點蹬鼻子上臉,不再滿足腰間的小小領地,一寸寸開疆拓土。
日子一天天過去,越來越多的證據指向了一個事實:
當年鎮遠軍是收到了軍令,才會進入峽谷,被埋伏的敵軍盡數殲滅。
誰的軍令會讓堂堂鎮遠侯不敢違抗?
朝堂民間議論紛紛。
再后來,負責此案的刑部尚書在朝上參奏。
說已查明那道軍令是太子決策失誤所下。
鎮遠軍覆滅后,太子擔心皇上責怪,才將此事隱瞞至今。
皇上震怒,下令將太子貶為庶人流放。
追封了我父母兄長,又賜我食邑一千戶,終于平息了種種流言。
宋昭陽哭天喊地,為她的親哥哥求情,被皇上打了板子,關了禁閉。
我悄悄拿出父親送我的柳葉彎刀,反復摩挲著,落了淚。
爹爹,您總是夸我聰穎堅韌,可女兒讓您失望了。
娘親,您聽到父兄陣亡的消息,便氣急攻心離我而去,如今可與爹爹團聚了?
哥哥,你明明答應要給我帶北方的咸味乳酪,你是個騙子。
我渾身發抖,又不敢哭出聲。
忽然有人用溫暖的臂膀,將我擁入懷中。
不用抬頭我也知道是誰。
我抱著他放肆地哭了一陣子,再抬手抹淚的時候。
愕然發現手心里竟滿是鮮血!
「你受傷了?」
08
蕭昀有些虛弱,扯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是啊,被你的眼淚腌了半天,可疼了。要郡主吹吹才能好。」
這家伙!
嘴唇都沒有血色了,還有心思跟我開玩笑!
「吹你個大頭鬼!你等著,我這就傳御醫!」
蕭昀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不能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心知事情不簡單,趕緊將他扶上床鋪,褪去上衣。
只見他的胸腹部赫然有一道長長的刀傷!
我心如擂鼓,當機立斷,扯過一個帕子咬在口中。
用爹爹送的柳葉彎刀抵著自己的大腿。
一咬牙,狠狠劃了一道。
鮮血順著我的腿流下來。
真疼。
「你做什麼?」
蕭昀被我驚到,想要起身,卻牽動了身上的傷口。
我把他按回去,將明鵲喚到門口。
將門打開一條縫,伸出我血淋淋的大白腿。
然后眼疾手快地堵住了明鵲的驚呼聲,說我裁衣時不小心割到了自己。
吩咐她去太醫院,多拿些止血消炎的藥品來。
并以傷口位置私密,羞于見人為由,緊閉房門,不放任何人進來。
我不眠不休地照顧了蕭昀一整夜,他漸漸清醒,終于退了燒。
我「哇」一聲哭出來。
蕭昀很是感動,輕輕握住我的手,柔聲道:
「哭什麼?不會讓你當寡婦的。」
「才不是!你得好好涂祛疤藥,不然你的腹肌就不好摸了,太可惜了嗚嗚……」
蕭昀手上動作一頓,無奈笑笑。
他的眼神瞥向我裹著白布的大腿,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責。
伸出手來欲觸碰,卻又堪堪停下。
「郡主,我竟沒發現你對自己這麼狠。」
我不以為意地笑笑。
「在這吃人的深宮,我又沒有依仗,哪能真的做個嬌縱不問世事的小姑娘?」
蕭昀微微蹙眉,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郡主,你不問我被何人所傷?」
我搖搖頭。
不問我也猜得出來。
宋國皇宮中沒人有動機要蕭昀的命,否則他也不會好端端活到現在。
那便一定是胤國的人。
胤國為何突然派人刺殺一個千里之外的質子?
唯一的可能便是朝堂有變。
胤國皇帝纏綿病榻已有些時日,怕是命不久矣,或者已然薨逝。
皇子們廝殺奪嫡,不愿放過任何一個潛在的競爭者。
哪怕是已然被拋棄的蕭昀。
蕭昀看著我,認真地問:
「郡主,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會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