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暉就在這里求過——他,據說,當時他帶的是一個嬰兒。我沒想像他那麼火,我、我只想小小地出名就可以了……」
剎那間,我回到了那間貼滿了我的海報的房間。
10
下山那天白鈺很早就來了。
他眼睛里泛著血絲,不過依舊一塵不染,只是面容帶著倦意,讓我開車。
我把空籠子放在后備箱,「怎麼了?拍攝不順利?劇組還沒集體謀殺你?」
「應該快了吧。」他閉上眼睛。
大片大片的森林沿路而過,偶爾我看后視鏡時,會掃過他纖長的睫毛。我的內心冒出一個惡劣的想法,如果我一直踩住油門,這個折磨人的家伙就會消失在世界上。
然而他無知無覺,睡得像個死人。
到達前我忍不住問:「你覺得我是好演員嗎?」
「好演員的眼神里該有些重量。」白鈺睜開眼睛,淡淡道,「你一出道就萬眾矚目,不理解那種從未被人看見過的人的心情。」
我嘆了口氣,「好吧,白導,你偶爾也要演演正常人,不然我總感覺在跟一個導演機器講話。」
他想了想,露出笑容,與他過去在頒獎典禮上的樣子分毫不差,「這樣嗎?」
「……」
再次回到片場,每個人都在沉默著進行著自己的工作,甚至沒什麼人跟我打招呼。
我再一次看那早已爛熟于心的劇本。
眼前復仇的少女浮現在腦海中,曾經決絕的眼神漸漸黯淡了……我忽然若有所思,要演得光鮮亮麗不難,人們很難不從畫面中注意到我的存在,難的恰恰是這份黯淡、失意與微。。
這是一個從來無人看好、無人關注的少女,藏著刀刃跋山涉水,在國破家亡的時代等待一次橫空出世。
隨著一聲清脆的打板聲,我垂下頭來,開始表演。
「啊!爆炸新聞——衛姚案的兇手今日抓捕歸案了!」
原本鴉雀無聲的片場里,忽然不知哪個角落的小助理驚訝道。
但立刻他就遭到了全組人的死亡視線。
他連忙捂住嘴。
白鈺氣壓更低,「再來一條。」
這次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再次開始表演,將臉埋在小小的兔毛里,抬起頭來時,一張近乎麻木的臉。
許久,直到一場戲結束,所有人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濕,白鈺終于點了點頭。
眾人這才松了口氣,嘻嘻哈哈地在休息時間問起那新聞。
「兇手是誰啊?我說嘛,現在破案有什麼難的,外頭監控一查,家里養寵物也有攝像頭,隨隨便便不就抓到了?」
「這名字也沒聽說過啊……你們認識嗎?」
都是業內人士,有人脈廣地想了想,「這是她經紀人啊!」
11
此時剛拿到手機的我,正在檢查這些天堆積的大量消息。
一一回復了那些問候的、關心的、八卦的人們,我想了想打了個電話給顧唯風警官。
「恭喜你們啊,把案子破了。」
顧唯風卻是抱怨,「我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你都不接,要不是聯系上你經紀人薇薇,我都得把你報上失蹤案件了。」
「拍戲閉關啊,我被導演抓起來在廟里關了三個禮拜,剛剛才搞懂他想要我演出什麼狀態……你是不知道白大導演對他的作品有多狂熱。」
我連忙把在廟里遇到衛姚妹妹的事和相關情況告訴了他。
顧唯風沉默片刻開口道:「案子幾天其實就鎖定了嫌疑人,可是抓到后他一直不說話,不肯認罪。
所以這個案件成了零口供,現在只是通過外部證據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
「抓到了兇手不就可以了嗎?」
「可是動機呢?根據后來我們找到的家用攝像頭里的視頻看,經紀人對衛姚早已形成了長期的精神控制,但在案發三周前開始逐步進入到肉體控制,最后甚至殺害了她。要知道,她好歹是個小明星,算是那個小公司的搖錢樹。」
原本案件就該這麼了結的——至于動機嘛,只需要籠統概括為人性之惡就好了。
然而我忽然想到,如果原本那個要橫空出世的少女,最終卻沒有驚艷世人呢?
江湖中沒有任何人知曉她的故事啊。
「那個,我是說你能不能帶我去第一現場看一下,包括那個貼滿我海報的房間……」我小心翼翼地提出請求,「現在案子都破了,你們現場發現的證據都要麼照相要麼帶走了吧?應該不會違反你們的規定,更不存在什麼破壞現場。」
顧唯風「啊」了一聲,「可是你為什麼要去那個地方?」
「作為同行的哀悼,行不行?」
顧唯風笑了起來,「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既然我答應了你一個要求,你以后也得欠我一個。」
「小氣鬼,一言為定。就這個月末,我們應該會休假兩天……」
12
拍攝終于步入正軌。
雖然依舊時常要多拍幾條,但最多兩天也能演完。
有時候回到酒店,看到鏡子前的自己我都會有點嚇一跳。
因為鏡子里是一個沒那麼華彩、眼神里有疲倦,風塵仆仆的普通人。
不像明星。
在這點上,我確實還是佩服白導的。
他知道不是讓妝造把我化得臟兮兮的就可以達到這一點。
就這樣到了月末,白扒皮終于按照慣常做法,放大家休假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