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

10

于是我默默撤了一步。

眼看那金毛猴子沖向沈知秋，把她整個人撲倒在地。

猴兒不大，力氣不小。

沈知秋倒在地上尖叫。

小猴子迅疾無比，在丫鬟家丁上來之前，已然更飛速地跳走了。

瞬間消失在偌大花園深處。

我佯裝驚懼地去扶她，「阿姐！你怎麼樣？」

沈知秋氣瘋了。

11

可她今日是來賠罪的。

她一把甩開我，重新站起身來，擠出一點笑：

「侯爺可解氣了？」

池默也笑，「沈大小姐哪里的話，小獸又不懂人心人情，或許只是見著小姐美貌心生親近，可沒有別的意思。」

沈知秋深吸一口氣，「侯爺說的是，是我想多了。」

不等池默說話，接著又道，「圣上對永川侯府寄以重望，這才要我沈家與侯爺結親，小女那日唐突，對侯爺不敬，是小女的錯。」

「圣上美意不可違背，小女與父親商議過，既然我與侯爺沒有緣分，又不能傷了兩家情誼——」

她一把把我扯到面前。

「侯爺不若考慮考慮，我這妹妹如何？」

我一驚，「此等大事，長姐……」

「此等大事，我自然是同父親商議過，才敢來提的。」

沈知秋面上帶笑，手里卻狠狠拽住我，不容我后退。

她眼神里威脅恐嚇之意明顯，「阿念莫怕，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紀，只要侯爺首肯，就是一樁美談。」

又問池默，「侯爺意下如何？」

我也看向他。

他與我對視半晌，不知想了些什麼。

沈知秋還想再開口勸時。

他終于回答了。

「都是沈家女，」他輕緩一笑，「有何不可？」

12

當晚，我爹把我叫到書房。

沈知秋也在。

她正在幫我爹磨墨。

連多余的眼神都沒分給我。

我爹也一邊伏案作畫一邊道，「明日我派人將你的庚帖送到侯府。」

「既已定下這門親事，以后就當恪守禮節，謹慎行事，從今以后，你代表的不僅是相府，還是永川侯府的臉面。」

我頷首，「女兒知道了。」

我爹終于放下手中筆，抬頭看我。

「或許你心中有氣，覺得是你長姐不同意的婚事，硬架到了你頭上。但你本是庶女，就算出身相府，能嫁永川侯，已是最好的選擇，更何況他府中中饋空虛，你嫁過去就是主母。」

「念兒，這是為父能為你找的最好的出路，你該知足。」

我行禮，「女兒謹記父親教誨。」

我爹滿意頷首，偏過頭去喚沈知秋，「你妹妹既然訂親在即，你這個做姐姐的，總要表示一下吧？」

她乖巧道，「爹爹這話說的，我還能把好東西藏著掖著不給妹妹嗎？」

我爹哈哈笑，「行了，夜深了，帶你妹妹回去休息吧。」

回去時沈知秋走在我一步之前，沉默了半路。

快到回房的分叉口，她驟然停步。

回頭將我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冷笑，「讓你這樣的做侯府主母，是便宜你了。」

「爹爹那樣說，是全你的臉面。別以為嫁了永川侯，就真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他一個無軍功政績的閑散侯爺，還是個獸人，靠招貓逗狗哄圣上開心，保不齊什麼時候就失勢。」

湊近我耳邊，笑意盈盈，「做姐姐的提醒妹妹一句，好生小心吶。」

我后退半步，「姐姐說的是。」

她冷哼一聲，從腕上卸了個玉環扔到我懷里。

「拿著吧，上等的碧玉，配你，足夠了。」

13

回到房間，我把那玉環隨意扔到桌上。

習慣性轉身去拿賬本。

可書案上空空蕩蕩，打開存放地契的抽屜，也空空如也。

「找這個嗎？」

有人在身后笑吟吟。

我悚然轉身。

池默不知何時憑空出現，坐在案前，好整以暇地數摞在一起的地契。

「胭脂鋪、醫館、裁縫鋪……」

一張一張數過去，最后有些驚訝地揚眉，「居然連烏華樓都是你的？」

烏華樓是京城最大的酒樓。

樓中梨花醉一瓶千金難求，達官貴人最愛。

我指著他，「你你你，你把那些放下！」

「原來那夜說很有錢，是這麼個有錢法。」

他晃晃手中賬本，「這麼看，我好像撿到個寶？」

我上前一步就去搶，「跟你有什麼關系？」

撲得急了，「嘭」的一聲，撞翻了凳子。

沒站穩，將倒未倒之際，被他一把撈住。

扶在我腰間的手一個巧力。

眨眼間，變成了我坐在他腿上，被他撈進懷里的姿勢。

我：「……放開。」

他緩緩湊近，低笑，「老板娘，那夜說，我放你走就把錢都給我，還作數嗎？」

14

我掙了掙，掙不開。

索性直視他，「我手下生意，確實屬烏華樓最值錢，侯爺救過我，只要您愿意，以后每年進賬，我可以都和您分……」

腰間手猛然一緊。

「沈知念。」

他嘴角還是帶笑，眼神卻深沉：

「你也知道我救了你，現在跟我算這些？你真當和我談生意？」

「別拿那套糊弄我，」他哼，「我缺你這點錢？」

我無奈，「那侯爺要什麼？」

他輕緩道，「我要你告訴我，你到底想干什麼？」

「在你那個抽屜暗格里，我看到的可不只是賬簿和地契。」

「還有一張藥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我又碰巧看得懂，那是保胎進補的藥，看起來名貴，實際卻摧毀內里，殺人于無形。

」

我沉默聽他講完這些。

最后用自己都想不到的平靜聲音說，「那是我娘懷我時用的藥方，我爹給的。」

15

我娘曾是邊境鹿城最會做生意的女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