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頗感欣慰。
這個急躁冒進的家伙,愿意聽勸就好。
「看來,年底潼關之事,是趕不及了。」崇禎神色郁郁。
我說:「倒也未必,就看陛下可舍得。」
「你且說,朕無有不允!」 崇禎沒有絲毫猶豫。
那我可不客氣了!
「臣要內帑所有的錢!」
「所有?內帑里如今可不止七千萬兩!」
崇禎倒吸一口涼氣。
14
我嘆了口氣,說只怕還不夠呢。
【搞不好抄家得的那一成利潤也得吐出來。這要真吐了,家里老頭子不得跟我拼命。】
在這個年代,打勝仗除了靠計謀,就是拼人拼軍備了。
人這塊,要想三軍將士給賣命,得給人多發點餉銀吧,得給人家伙食待遇提高提高吧。
再說軍備。
清廷已有紅夷大炮,我大明空有技法,卻只能做出些廢銅爛鐵。
軍器局必須重整,要盡快再造火槍大炮!
招兵買馬、造槍造炮,樣樣得燒錢。
想快速成軍造炮,更得多多燒錢。
工匠我從北京帶來一批,南京也搜羅了一批,現在就差錢了。
「準!」崇禎猛一咬牙,「內帑那七千萬并一應珍寶,任你取用!
「若還不夠……大明富養宗室數百年,總不能白養!」這句吐字艱難,費了好大勁才從牙縫里蹦出來。
我眼里當即射出光來。
【姐夫上道啊,會舉一反三了你!大明就是被宗室給拖垮的,我早說該拿他們開刀了!
【忽然有種吾家帝王初長成的感覺,感慨,太感慨了。】
「你趕緊滾,朕現在看著你,頭疼!」崇禎又開始瞪著我運氣了,擺手讓我滾。
【頭疼?我看是肉疼吧。】
從宮里出來,我便一頭扎進軍器局里。
召集一眾匠人,我先是宣布流水線制造、責任到人的規矩。
不待匠人們給出反應,直接使出鈔能力——
第一,加薪,給所有工匠加薪。
第二,重賞,表現最好的百人,每個月都有賞,最低一百兩!
第三,誰能完成我提出的設想,算他突出工藝貢獻獎,直接加官!
匠人們,瘋了。
我不許 996,他們還跟我急,不僅自發 007,吃飯都嫌浪費時間。
春去秋走,凜冬將至,時間轉瞬即逝。
半壁大明,漸入正軌。
當滿朝文武擰成一股繩。
政令通達。
很多事,便也不是事兒了。
當然,朝廷里也不是沒有想扎刺兒的,尤其是那名為東林的小團體。
可我不停擴招的錦衣衛團隊不是吃素的。
我「抄家國舅」的外號更不是白叫的。
東林魁首錢謙益謀求復官,有我敲邊鼓,崇禎沒搭理他。
可能覺得在大明仕途無望,這老小子竟暗中與清廷探子勾勾搭搭——可惜,探子前腳剛進錢府角門,后腳錦衣衛便跟著沖進去了,人贓并獲!
順藤摸瓜,連帶著挖出不少二五仔。
作為新世紀五好青年,我這人見不得血。
只將東林蛀蟲私通建奴這事刊印十萬份,傳檄天下而已——說書先生當然也少不了。
錢謙益,被我令人丟到冰窖里。
我得讓他用心感受,什麼叫踏馬的涼,什麼叫踏馬的透心涼!
史可法曾來登門,請我高抬貴手。
倒不是為著那迎風草錢謙益。
他說:「腐國蛀蟲該抓就抓,但將此事傳檄天下時,能不能別帶東林之名?」
我敬他一杯酒,說「史閣部,我敬佩你愛百姓如子侄,忠大明甚于性命。
「可這東林,我非除不可。」
「為何?」
「有東林,非朝廷之福!」
直視他逼人的目光,我毫無躲閃,斷然回說:「唐之牛李,宋之新舊,大明之東林閹宦——這些派系爭來爭去,爭到最后渾忘了初心,何曾于國有益?」
我又敬去一杯。
史可法默然不語,仰頭舉杯一口悶下。
一個人是忠是奸,是能是庸,不看身份,看這兒,還有這兒。
我指了指史可法的胸膛,又指了指自己額頭,頓了頓又說:「東林于國赤誠者,有能者,我不會動。
「但此后,爾等不得再借東林之名行事!
「我容不得!
「大明也容不得!」
「罷罷罷!」史可法長嘆一聲,唏噓而去:「縱你除卻東林,來日也總有西林、北林……便是你周鑒身后,何嘗沒有個周林?」
「也許吧。」
飲下第三杯酒,望著史可法有些佝僂的背影,我喃喃有聲,我終究曾站在巨人肩上看過更為寬廣的世界。
縱然無力改變更多,但這狗屁倒灶的黨派之爭,敢露出苗頭,我就敢不惜自身出手掐斷!
你史可法……終究優柔寡斷,顧忌太多,沒我這舍得一身剮的魄力。
至于將來,本大少身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15
淮河以北,名義上已是滿清的地盤。
錦衣衛暗探也沒閑著,潛伏北方。
一面聯絡抗清義士,為將來反攻做準備。
一面散播大明南遷后,文武不和,忙于內斗的消息——如此,也可讓北邊打得上了頭的清廷和李自成降低些戒心。
為表我大明孱弱,淮河防線假裝布防松散,守防兵卒們表面上穿得也是破破爛爛。
遇著滿清駐淮的小股騎兵偶爾過來試探,便立刻作鳥獸散。
滿清的探子未必不知大明練兵之事,可他們已習慣了百戰百勝,習慣了大明的一觸即潰,對于駐淮兵卒們的表現,只覺正該如此——畢竟我大金,滿萬不可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