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忙又搖頭,說:「皇上您多慮了。」
【火燒屁股你知道疼了,晚了!】
「朕……真的錯了嗎?可朕為大明夙興夜寐、殫精竭慮,大明除卻太祖、成祖,有幾個君王能比朕勤政?」
我沉默不語。
【勤政有個屁用,人家夸你圣明,給你戴個高帽子,你就真個成明君了?
【孫承宗、盧象升、孫傳庭……哪怕是毀譽參半的袁崇煥,這些能打的,哪個不是因你而死?
【在位十七年,光首輔您就換了十七回!識人不明且不說,我的姐夫啊,你這麼干,文官的心可全跑了!
【大明的錢在誰手里你是一點不知道,就知從窮苦百姓那征糧征餉!李世民早就告訴過你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臣子之心、百姓之心,一個沒留住!但凡您少折騰,怠政點,大明都不會亡這麼快!】
我心里吐槽得正爽,卻聽耳邊傳來一聲炸雷:
「啊——!」
抬頭一瞧,卻見崇禎拳頭捏得嘎嘣作響,渾身抖得像個篩子,臉上稀里嘩啦全是淚。
「啥?陛下你咋了?」我忙扶著崇禎到一旁坐下,掏摸出懷里的帕子給他擦臉。
擦著擦著,忽然感覺不對。
喲,掏錯了,這是如煙姑娘送我的帕子呢,上面還繡著一幅上好的倭奴春宮。
可惜了。
崇禎顯然也瞥到了帕子上圖案,老臉一紅,往我身上一丟:「荒唐,趕緊收了!」
【切,不識貨。咱這可是舶來品,海貨!一方繡帕就要百兩紋銀!知道搞海運能掙多少錢嗎,呵,多得能嚇死你這窮鬼!】
許是有了這插曲,崇禎倒不似方才那般激動,調勻氣息,盯著我瞧了半晌,眼里甚至開始 chuachua 冒精光。
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陛下你瞅我干啥?」
【被我看到慫樣,他不會想殺人滅口吧。不會吧,好歹是一家人啊……】
「大明有今日,皆是朕之過錯!」崇禎卻忽然出聲。
說完,還長出一口氣,好似放下心頭大石。
我瞪圓了眼。
【稀罕事,牛脾氣的崇禎居然會認錯!】
不待我給出反應,崇禎又垂頭嘆息:「朕雖知錯,卻不知該如何救我大明,救我百姓。」
【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崇禎猛然抬眼看過來!
「陛下,又瞅我干啥?」這一驚一乍的嚇唬誰呢?
「周鑒,你有什麼救國良策嗎?」
崇禎并不愚鈍,想是已感受到大明正陷入生死存亡時刻。
但他向我這頂著紈绔帽子的敗家子求助,難不成是病急亂投醫?
我略一遲疑,便搖頭說沒有,我就一敗家紈绔,懂個屁。
崇禎冷笑一聲,起身逼近,幾乎跟我臉貼著臉,一字一句:
「你小子就別裝了!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的秘密!」
我腿有些軟:「陛下你說啥?」
【我、我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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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哼了一聲,負手身后,眼中神色莫名,似笑非笑。
「周鑒,你明明身負經天緯地之才,卻偏裝出一副紈绔模樣。這些時日,朕卻已經看透了你!」
我長出一口氣:「陛下你看錯了,我不是,我沒有!」
【哦,原來是這麼個暴露法,嚇死爹了。】
「休得胡言!」崇禎挖過來一個大白眼,沒好氣道,「朕知道,定是外戚不得干政的祖制,才令你如此藏拙。可如今大明危如累卵,朕怎還會顧忌這等陳腐規矩?當初太祖的懿文太子,不也娶了開平王常遇春之女嗎?你就莫要裝了!便不為朕,你也該為著你姐姐和外甥們想想!」
崇禎看過來的眼神里,滿滿都是真誠和懇切。
好意思跟太祖比。
人開局一個碗,你結局一根繩。
他什麼檔次,你什麼檔次。
碰瓷呢這是?
但話都到這份上了,我干脆點頭說:「行吧,既然如此,臣不裝了,臣攤牌了,臣就是孔明在世!」
但凡能有一絲希望把大明從深淵里拉扯回來,我總愿意試試的。
退一萬步說,但凡李自成能干得過滿清,我立馬帶家人遠逃海外。
誰得天下,也不能胡虜得天下!
此是作為漢家子民的我之愿,亦是那些為大明死戰不退的忠魂之愿。
「可是陛下,孔明得以施展才華,是因為有劉備愿意全心信他——便是那劉阿斗,也從未疑心相父。」
【您呢,多疑的您,愿意信我嗎?】
很快,我便得到回應。
崇禎一臉肅穆,一雙厚實的手緊緊握住我的,聲音低沉:「我朱由檢,愿以皇明列祖列宗發誓,對你周鑒永不相疑!你可愿助我,挽這天傾?」
他用的是「我」,不是「朕」。
我收起一貫的嬉皮笑臉,吐出一口濁氣:「固所愿也,不敢請耳。」
【既如此!賭了!老子壓大!】
站在大明沙盤前,我清了清嗓子:「陛下,我這人說話直,要是有什麼冒犯的地方,您不會翻臉不認人,殺我頭吧?」
「但說無妨!」
我還是不信,畢竟我這姐夫經常干翻臉不認人的事。
方才腦袋一熱說要幫他,這會熱血涼下來,心里忽然有點慌。
便請他寫個圣旨作保障。
崇禎瞪著我直運氣,終還是從我之請,寫了圣旨,蓋了璽印。
「免死金牌」到手,我說話再無顧忌。
將李自成、滿清、張獻忠幾股勢力如今真正的實力一一剖析。
我這個姐夫坐困龍城,對天下大勢懵然不知,太過天真。
對闖軍的幾擒幾縱,招安縱容,更是耗盡了大明底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