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白急紅了眼,將她鎖在屋里。他雖已用盡全力說服自己放她走,卻終究無法這樣失去她。
十三年,十三年啊。她是他的妻,他的知己,他的光明,他的心跳。
要他如何舍得。
她不肯進食,他才真正亂了陣腳。
因為,這讓他想起曾經水米不進的她。兩年來,他的夢魘里,總是當年她病入膏肓的樣子。
沈硯白枯坐數日,終于痛下決心,放她離開。
斜風細雨中,她與陳頤知并肩,回頭望他。
他拼命撐著門柱,才未曾委頓于地。
他終究要永永遠遠失去她了。
他對不起嵐兒。
可是,塵舒,首先是她自己,其次,才是沈硯白的娘子,沈墨嵐的娘親。
他畢生所求,不過愿她平安順遂,暢意喜樂。
縱使,隔山海,長相思,久離別。
尾聲 故人心尚爾
南境回舜京途中,我問陳太醫:「為何助我憶起過往?」
他面色平靜,「夫人此病蹊蹺,陳某既為醫者,自然好奇。」
「況且,陳某向來敬重沈大人廉正孤直。」
他頓了一頓,「沈大人對夫人用情至深。陳某當日過府,探問夫人病情。沈大人和盤托出,盛贊夫人冰雪聰明,卻不曾詳述與夫人舉案齊眉的過往。」
「想必,沈大人誤會陳某欲奪人之愛。他怕說得多了,陳某不肯善待夫人。」
我胸口酸痛,潸然淚下。
我的夫君啊,我的硯白哥哥。
這三個月,我隨陳太醫在南境故地重游。
初入南境,我與夫君暫住的破敗院落。
夫君為郡守時的沈府。
還有,嵐汐城。
在嵐汐城祠堂,青白香煙里,我憶起了一切,毫厘畢現。
與夫君十數年的執手不離。
失去汐兒和爹娘的錐心之痛。
也不曾忘記,我做落落時的點點滴滴。
我曾怨懟自己多年,終日思量,我做錯了什麼,才會失去落落,失去汐兒,失去爹娘。
未知死,焉知生。歷經生死,我終于洗脫怨苦哀慟,同自己和解。
回到沈府,夫君正端坐院中,瞧著一株廣玉蘭出神。
一別三月,他瞥見我,愣住了,猛地起身,「落落?」
我撲進他懷里,緊緊環住他的腰,「夫君,我是塵舒啊。」
他拍拍我的脊背,「落落,別騙我了。」
我的熱淚沁濕了他的胸膛。
他憔悴支離至此,瘦骨嶙峋。
我踮起腳尖,在他耳邊細語,「夫君,十三年前洞房花燭,你說,業精于勤,荒于嬉。」
他的胸膛猛地一震,兩顆眼淚落下來,砸在我心上。
「娘子,可不許再走了。「
我含淚帶笑,吻上他溫軟雙唇。
作者:頭圓的敦敦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