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夭夭打斷了他,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出口,眼睛里帶著殘忍的笑意。
「只是,她死在了那場夢里。你不配得到原諒。」
謝夭夭說完離開,只留下身后的男人失魂落魄地看著離開女孩的背影。
十歲那年的雨幕下,少女匆匆趕來,身上還淋著雨,用小小的手給他遞過傘,她稚嫩的嗓音聽起來還帶著幾分虛弱。
她說,沈岸哥哥,給你傘。回宮的路上就不會是一個人了,有它陪著你。
這邊謝夭夭一離開就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沈洲給牽走了。
「不是讓你在這里等我?」
沈洲抱著謝夭夭,表情奶奶的,語氣狠狠的。
「我要守著你,寸步不離。」
「夭夭,你見他了,今晚懲罰你。」
他親了親謝夭夭的耳朵,語氣曖昧得讓人臉紅心跳。
話音剛落,身后的煙花盛放在巨大的夜幕之下,人們紛紛看向夜空,一輪圓月下,孔明燈也隨之升起,這場煙花燦爛盛大。
漫天的浪漫落在謝夭夭眼里,她的笑容第一次如此純凈和歡快。
「沈洲,快看,真好看。」
沈洲的眼里沒有任何其他,謝夭夭看著天空,他看著他的謝夭夭。
「是啊,真好看。」
13
嘉熙三年,謝夭夭因賑災在民間頗有威望,受封皇后,后宮唯余皇后一人,自此帝后琴瑟和鳴,視為一段佳話。
「所以,你當初同意我去布粥也是考量封后的事?」
某男人點了點頭,耳朵微微發紅,他的皇后只能是謝夭夭。
「皇上后宮都沒什麼女人來制衡,不會有事嗎?」
謝夭夭揶揄他,語氣里帶著幾分調侃。
沒想到沈洲聽完,臉色一黑,眼睛里帶著前所未有的虔誠。
「夭夭,朕要做明君,也要做好你的沈洲。」
「你說過,你只要朕,朕也只要你。」
「江山社稷和謝夭夭,朕都要。」
……
謝夭夭的心里不感動是假的,按照大卿律法,無所出者不得封后,而沈洲為了讓她成為名正言順的東宮皇后,想得那麼多。
她抬起頭,看著沈洲那張英挺清朗的臉,明明還帶著幾分少年郎的意氣風發和稚嫩,卻獨自承擔了那麼多。
少年郎的肩膀之上,有他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卻在懷里緊緊護著她。
嘉熙六年,邊境北寒來犯,邊關告急,比書里記錄的晚了三年,就在謝夭夭以為不會再來的時候,還是來了。
沈洲御駕親征,那日黑云沉沉,謝夭夭身懷六甲無法陪同,留下來和沈岸一起鎮國,協調后方國事。
謝夭夭站在城墻之上,看著穿著銀鱗鎧甲拿著紅纓長槍的天子,幾年的時光褪去了青澀的少年氣,剩下的是刀劍出鞘般的鋒芒,一張豐神俊朗的臉精絕艷艷,身后是他的臣子,一群錚錚鐵骨的將士甘愿為他赴湯蹈火。
她想起出征之前,沈洲對她說過的話:
「風雪江山,朕要護。謝夭夭,朕更要護。」
那個時候,窗外冰依著雪,琉璃世界,夜氣清如許。
窗內沈洲輾轉在她溫熱的肩頭,啃噬著她渾身上下的寸寸肌膚,帶著入骨的溫柔繾綣,仿佛用盡了此生的疼愛和力氣。
只因她是他今生唯一,他獨一無二的謝夭夭。
「夭夭,自古帝王薄情,癡情的帝王也有,前朝君主葬送江山魚肉百姓大火燒宮殿十日十夜,只為紅顏一笑……」
他輕輕低吟,此刻他的眼里帶著北國風雪的光芒和少年蕩平一切的雄心,更珍貴的是那雙總是淡漠的眼睛里容得下仁慈,惦記著他的子民。
「你可知,朕有為你傾覆天下的勇氣,但是這天下百姓千千萬萬信朕,愛朕,忠于朕,所以朕要有這護住他們的能力。」
她很欣慰,她的沈洲不僅是纏綿于兒女情長的溫柔鄉兒郎,還是大卿可以挑起日月的大丈夫。
沈洲的手上戴著她送給他的平安繩,沈洲說過明年桃花開的時候,他會回來陪她看桃花。
沈岸每日都會來看謝夭夭,如今她正值孕期,自然要萬分小心。
「你又在這里吹笛。」
沈岸輕笑,他就知道謝夭夭不在東宮便在城墻頭上。
「今日邊關好轉了許多,聽聞皇兄在戰場宛如殺神,逆賊聞之馬蹄聲都膽戰心驚。」
女子笑得溫婉,自然知道沒有如此夸張,但是沈洲的實力她是知道的,只是隱隱擔憂,書中他曾受一箭。
謝夭夭拿起笛子,吹起來,一陣風吹過來,吹動額前的碎發。
那支笛,仿佛依著塞外一枝梅,吹遍了整個京都。
曲終,謝夭夭輕笑。
「我要我的天子御駕親征歸來時,最先聽到的就是我的聲音。」
來年初春邊關大捷,沈洲提前率領將士回京,留下部分人馬駐扎北邊境。趕回來時已經是暖春,城郊街邊岸上桃花開得繁茂熱烈,沈洲由遠而近,從城樓之下遠遠聽見來自皇宮方向的笛聲,他一向沒有表情的眼睛竟然發紅,下意識伸出手撫摸著手上的平安繩,那繩子已經有損舊,一看就是主人經常撫摸。
「安營扎寨,在此歇息一會。」
沈洲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舟車勞頓,已經是風塵仆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