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月,我大半時間處在昏迷中,哪里有精力去風花雪月?
可我沒有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
被人算計得團團轉,卻連蛛絲馬跡都尋不到。
就連徐彪子能順利進京,怕也是五弟的手筆。
五弟這人,將我的一切動作掌握在手中,提前斷了我所有的后路。
他的生母是后宮的蕭貴妃,身后更是站著蕭宰相一家。
半數朝臣是蕭宰相門生,我若不是占了個嫡出的名頭,這太子的位子,怕早就是五弟的囊中物。
頗有一種,眾人皆已重生。
只有我一個人還在戰戰兢兢摸路前行的感覺。
父皇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冰冷,剛想給我定罪,滿頭花白的太傅大人鏗鏘出聲:
「陛下,老臣以為,此事頗有蹊蹺!」
說完,凌厲地看了一眼五弟。
五弟被嚇得魂飛魄散,差點跪下去。
比起我,五弟更害怕太傅大人。
原因無他。
太傅教育我,打斷了三根戒尺。
但是教育五弟,足足打斷了十三根。
最終,父皇先將我軟禁在東宮。
等他查明真相后,再做定奪。
我一身蕭條地重回東宮,管家焦急上前。
「殿下不好了,林姑娘不見了。」
12
一個通房,不見了就不見了,嚷嚷什麼呢?
管家苦著臉:
「殿下,林姑娘說您中了邪,竟然不按劇情走,她要另尋高枝去,不在您這棵歪脖子樹上吊著了。」
我詫異:
「她要進宮成為孤的三千母妃之一嗎?」
管家一臉嫌棄道:
「賤籍出身,哪里能進宮?當個嬤嬤都不夠格!」
「林姑娘說了,她穿到這個世界來,是當女主的,太子您既然一顆心不在她的身上,那自然沒有資格當男主,所以她要去找下一任男主了!」
我一直覺得林姝兒腦子不是很好。
現在終于認定了這個事實。
她大約是腦子有毛病,非要一口咬定我愛她愛得死去活來。
每天嘴里嚷嚷著她救了我,所以我會用余生去愛她遷就她。
我長這麼大,遇到的危險無數,救我的暗衛也無數。
難不成我葷素不忌,將救過我的暗衛個個都收到東宮里來夜夜獨寵?
我轉身去書房寫下一封和離書,鄭重交到江漪月手中。
她冰涼的眼神盯著我,用力一拍桌子,語氣不善:
「殿下,昨夜妾身剛替你求了父親,今天便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與我和離嗎?」
我被嚇得差點跪在地上。
我的太子妃生起氣來,與江太傅一模一樣。
一想到江太傅,那三根打斷的戒尺就在我眼前晃蕩。
十幾年的噩夢陰影。
我趕緊搖了搖頭否認這件事。
在我心中,江漪月是當之無愧的心尖第一人。
只是我實在沒有必勝的把握去對抗五弟,他的未卜先知打得我措手不及,令我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
我的太子之位一旦被廢黜,得到的將是永生囚禁,這會牽連到漪月。
她才只有十七歲,萬不能成為爭權奪利的犧牲品。
只有早早與她和離,萬一將來被父皇問罪,漪月也能獨善其身。
她的身后是江家,哪怕一輩子不嫁,兩朝元老江太傅都能保她一世無憂。
「漪月,我能感覺得到,自孤從江南回來,你對孤有了深深的芥蒂。」
「孤只想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孤都會先考慮你的去留。如果有一天,孤的太子之位被罷黜,你拿著和離書,可以自行回江家。
」
我講得情真意切,沒有半句欺騙。
江漪月面上的冰冷被驚訝替代。
她顫抖著接過和離書,掙扎許久后才低頭囁嚅了句:
「殿下,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這場噩夢持續了許久,讓我深陷其中無法掙脫,甚至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我失笑,將她攬在懷里。
「夢終究是夢,等時間久了,夢就會淡忘。」
我沒有問她究竟夢見了什麼。
但我知道,在這場噩夢里。
我應當沒干什麼好事。
我只是好奇,在漪月的夢境中,我究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呢?
13
軟禁的日子并沒有太久,宮里傳來父皇病危的消息。
東宮所有謀士們蠢蠢欲動。
我現在仍舊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只要父皇駕崩,那麼我便順理成章登基,成為一國之君。
就連母后都派人悄悄來到東宮,告誡我進宮之時,定要帶著禁軍把控皇宮。
萬不能讓五弟鉆了空子,篡改父皇的遺詔。
我與謀士們商量到天明,剛打算點兵進宮之時,江漪月在身后焦急喊住了我:
「殿下,您不能帶兵進宮!」
「漪月,父皇如今病重,是大好的機會,只要我把控住皇宮,這九五之尊的位子,定不會讓五弟奪了去。」
江漪月搖了搖頭。
只說了句:
「殿下,信我。」
我當然相信漪月。
她自出生那日就是我的正妻,也是未來的太子妃。
從她開始學走路起,就搖搖晃晃地跟在我身后,喊著「景哥哥」。
我像一個年幼的老父親,含淚將自己的夫人養大。
再到她及笄之后嫁入東宮。
我們青梅竹馬十七年。
自小,父皇便教育我,皇家權力爭斗得狠,做人要七分愛自己,三分愛旁人。
我能給出的愛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