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是你的父親!」
「可當初嫁進來,您似乎沒怎麼征求過父親的意見。」
想當初,這場婚事是我和父皇兩人合力促成的,沒嚴家什麼事兒。至少站在嚴家的立場上,他們被迫接受了一個公主做媳,連吃頓飯都要端著,實在無辜。
嚴謹玉只是在陳述事實,可我覺得此事不全賴我,若不是他當初挑釁,我怎會陰差陽錯,嫁給他?
一時間,跟他嗆習慣了,我便開口道:「你在怪我?」
嚴謹玉道:「微臣的意思是,您是公主,無須在意別人。」
方才心中的柔情蜜意慢慢散去。
什麼叫無須在意?
那年我領著人打了京城中的幾個公子哥兒,從此聲名狼藉,民間皆傳我驕橫跋扈,自私冷漠,落在嚴謹玉眼里,大約也是如此。因為自私,所以無需在意別人。
我覺得他在諷刺我。
嚴謹玉回過身,清清冷冷的月色下,他還是那副處變不驚的姿態,「公主看見了,嚴家家風森嚴,你身處其中,渾身不自在,想必往后也不愿受這份折磨。」
「你什麼意思?」我冷冷問道,「我不該來嚴家?」
嚴謹玉張了張口,半晌似乎放棄了什麼似的,只吐出一個字,「是。」
什麼樣的兒媳,竟然連夫家都去不得!
我聲音倏地拔高,回蕩在空落落的街頭,格外刺耳,「嚴謹玉,你當我嫁過來是過家家?」
嚴謹玉突然不說話了,就這樣看著我,眼神似乎將我洞穿。
「難道不是?」
難
道
不
是
!
這句話在我腦海中霍然炸開,原來他一直這樣想我。
如果在他心里,我嫁給他是過家家,是兒戲,那許許多多的日夜,他抱著我喊我湛湛時,又是怎麼想的?例行公事?還是逢場作戲?
「嚴謹玉,你憑什麼這麼說?」
嚴謹玉道:「當日我未進洞房前,公主說了何事,可曾記得?」
「我怎麼記得!」我冷著臉。
「你說,婚定了可以退,結了可以離,再不濟可以休夫,若是嚴某待你不好,走便是了。」
嚴謹玉到底是什麼記性,我當時不過隨口一說,他便記到現在。
我氣得不行,咬著牙道:「要是我過夠了呢?你要把我送回哪里去?」
「無論公主在哪,臣都會負責。」
「負責負責!」我惱恨地朝他喊,「你除了負責還會說什麼!」
嫁給這個男人,我本不該奢望別的!
我紅著眼看他,「嚴謹玉,我當年打人都是為了你,聲名狼藉也是為了你,你要負責,就負責到底!」
我無視嚴謹玉眼中的驚愕詫異,怒氣沖沖地回了公主府。
他真是不可理喻!當年若不是看他老老實實站在巷子里,任人欺凌,我怎會一時忍不住,對那幾個公子哥下了狠手!
我躺在床上,氣得心肝疼,輾轉反側,不見嚴謹玉回來。
外頭的侍女來報,「因宮里急詔,駙馬進宮去了。」
好得很!
他就是找借口避開我!
我收拾了嚴謹玉的一應衣物,打成了包裹,想了想,帶著該死的惻隱,丟進一盒上好的茶葉,喚人進來,「從今兒起,駙馬去書房睡!」
「這……這不好吧……」下人驚懼道。
「什麼不好?怎麼不好?我倒不知,我這『公主府』什麼時候改姓嚴了!」
「是……是,小的這就去辦!」
下人步履匆匆,風一樣從門前刮過。
「慢點!」我沒好氣地半只腳踏出門,對著背影吼出聲,「別把茶葉灑了!」
左等右等,嚴謹玉就像人間蒸發一般,音訊全無,又過了一日,聽說嚴謹玉就真的在書房住下了,我越想越憋屈!啪地扔下不知翻了多少遍的話本,含著一口怨氣,直奔書房。
嚴謹玉坐在里頭,面前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折子。桌案上一壺清茶幽幽裊裊,滿室馨香。
我提著裙擺跨過門檻,咬牙切齒道:「屋舍簡陋,不知嚴大人可住得習慣?」
嚴謹玉放下手中的文書,「勞公主掛懷,一切都好。」
茶香裊裊,倒叫他活出一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樣子來。
我被氣得七竅生煙,走上前推開桌案上滿滿當當的折子,將他分門別類弄好的全都搞亂,坐上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瞇著眼道:「一切都好?」
他原本靠后的身子突然往前,大手扣上我的腰肢,滾燙的熱度透著薄薄的衣衫,將我燙得一激靈,隨即他的手順著后腰,往下滑去。
我驚叫道:「你……你干什麼!」
光天化日,堂堂御史大人怎能做出摸人這等不雅之事!
嚴謹玉不理會我的驚叫,來到底下,大手微微一提,我趕忙扶住他的雙肩,咬著唇小聲地哼了一下,臀下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
我低頭一看,是一本墨跡未干的折子,此刻字跡已經被揉花了,黑乎乎一團。
我的裙子!
我剛想跳下來查看,發現腰被嚴謹玉牢牢鎖在桌案上,動彈不得。
嚴謹玉看了我一眼,「多有冒犯,公主見諒。」
豈止是冒犯,是極其冒犯!
「奸臣!把手拿開!」我伸手去掰,掰了半天紋絲未動。
嚴謹玉不動如山,手還禁錮著我,逼著我不得不坐在桌子上,與他面對面講話。他坐在椅子里,我坐在案頭上,幾乎與他平視。
「公主,臣這道折子,寫了半個時辰。」
我怒極反笑,「噢!嚴大人真是好定力,家里著火了,還有時間一筆一畫寫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