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喃喃地說，突然睜開了眼睛。錦繡大床，金色紗幔……這、這不合理！我又閉上眼睛，默數三下，再睜開。還是同樣的景象。難道說……我沒有死？還是說……之前的一切都是個夢？

我準備坐起來，左腹部傳來一陣鉆心的疼痛。我連忙伸手去捂，卻發現左手沈重得很。我擡眼望去，我的左手被一根半米長的大鐵鏈捆著，鐵鏈另一頭連著床頭。看樣子，我確實沒有死，但是之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那現在是什麼情況？陸聞喜贏了，我不應該在床上，而應該在牢裏。

難道……是陸聞善贏了？陸聞善怕我有二心所以把我困在這兒？我環顧四周，這並不是宋府的裝飾，也不像是陸聞喜的寢宮。周圍一個服侍的人都沒有，我也沒法問出些什麼。看樣子，還是陸聞善贏了啊……我嘆了一口氣。明明應該高興的，可是我卻高興不起來，甚至有點想哭。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七歲睜著水汪汪大眼睛的小團子，十歲追在我身後叫著「秋霜姐姐」的小太子，十二歲在我面前練劍要聽我誇獎的陸聞喜，十六歲抱著我說要娶我的陸聞喜。若是諸天神佛庇佑，請千萬讓他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遇見我這樣千方百計算計他性命的壞女人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我連忙閉上眼睛。「吱呀——」門開了，聽起來是兩個人。兩個人輕車熟路地在我床邊坐下。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脈搏。片刻後，掀起我的被子，掀開了我的傷口。傷口突然暴露在空氣中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但那只手動作不停，另一人也沒有說話。那只手給我換藥、包紮一氣呵成，十分熟練。等到他再幫我蓋上被子後，他終於說話了。

「宋姑娘此傷不算嚴重，又救治及時，恢復得不錯。臣每日來換藥，再根據恢復情況調整藥方，想必休養數月便能恢復如常。」另一人說：「好。你退下吧。」二十九、是陸聞喜！！！我鼻頭一酸，差點就落下淚來。

我聽見那給我換藥的禦醫匆匆叩拜，然後走到門口，「吱呀」打開門又關上。這下房間裏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好安靜。我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別裝睡了。」陸聞喜說。我不聽，我繼續裝睡。其實我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他怎麼這麼心慈手軟啊？明明知道我想害他，明明已經叫人放箭了，結果還是把我救回來，也不放在牢裏，放在這軟軟的大床上，每天給換藥。

「你接著裝。」他冷酷地說，「你多裝一會兒，陸聞善在牢裏就被多割一刀。」陸聞善還沒有死？！

我猛地睜眼，對上了陸聞喜燃著怒火的眸子。「你就這麼在意他？！」他捏著我的手臂，「我不過提了一句，就激動成這個樣子？！」「不是……」我想解釋什麼，想了半天還是閉上了嘴。他直捏得我的手出現了青紫色才突然反應過來，松開了手。他嫌惡地扭過頭去，深呼吸幾口，壓抑住即將噴發的怒意：「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殺我的？」

「很久……很久以前。」我嘆息一聲。「是從你認識我的時候就開始了是嗎？」我不語。我看見他的拳頭漸漸捏緊，又猛地松開來。「讓我拒絕讓柳葉兒當皇後，使我和柳相不能合作；讓我整日陪著你，與貴族子弟日漸疏遠成為孤家寡人；在沈星移面前假裝吃醋，讓我同時得罪沈家；在宮宴上故意在皇叔面前喝醉，找到我內殿的機關……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的計謀對嗎？」

他激動地站起來，直直地盯著我，「你的那些關懷、那些小女兒情態、醋意乃至醉酒，都是裝的，目的就是讓我一步一步走進你的圈套，被陸聞善所殺，對嗎？！」陸聞喜身穿著明艷的龍袍，眼神裏充滿了憎惡和狠厲，但我卻覺得，此刻的他很像小時候的樣子。

他抱著我的腿，睜大眼睛可憐巴巴地說：「姐姐姐姐，你別不要我。」可我只能閉上眼睛，說：「是。」

三十、陸聞喜定在我面前，胸口劇烈地起伏，看起來像用盡了全部的意誌力才能控製住不立刻把我掐死。他眼睛裏有憤怒、苦楚和了然。他又問：「你做這些事，是有人教你的嗎？」我搖搖頭。「那是……你覺得這樣做，我就一定會死，對嗎？」我聽懂了他的問句，但我好像沒明白他真正的意思。「你到底是誰？」我楞住了。倒不是因為這個問題的哲學高度，而是他好像發現了……我真正的秘密。他察覺了我的臉色變化，湊得更近了。

他用別扭而困惑的語氣問道：「我、大夏朝，乃至這個世界，對你而言是什麼？」

「是一個……遊戲？」我驚恐地睜大了眼。「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是？」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紙。「那這是什麼？」我發現了，這是我放在他生辰禮物底座的夾層裏的東西。

我內心嘆了一口氣，他發現得真快。「我可以告訴你。」我說，「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什麼條件？」他挑了挑眉。「保陸聞善不死。」

「他奶奶的，朕現在就去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