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李明景暗中潛回京城做的第一件事竟是火燒青云寺，得知此事后，我立即帶人趕過去，同行的還有顧瑾和顧大將軍。

李明景于途中設下埋伏，顧將軍帶領人馬牽制叛軍，我和顧瑾則繼續趕去青云寺救人。

那晚我趕到時，大火已經包圍整個禪房，洶洶火光，讓我想起當年冷宮的那場大火，劇烈的痛意灼燒進眼底。

我顧不上其他直接沖進去，腦海中閃過的畫面全是慕窕平日里的模樣，或喜或怒或憂。

她素來端莊，行事溫文，不會大笑也不會大哭，此生我只見過她兩次落淚。

一次是數日前的禪房，一次是我被禁足東宮。

我這才驚覺，自打嫁入東宮，她臉上的情緒越來越少了，宛若人偶。

四下被火海包圍，眼看她躺在床上紋絲不動，彼時我只有一個念頭。

阿窕，等著我……你一定要活著，我不許你死。

06

那晚大火，我本無意生還，靜靜躺在木板床上感受著死亡的來臨，濃煙嗆入肺腑，烈火灼燒肌膚，這一切都抵不過喪子之痛。

在我心死如灰以為必死無疑時，李明謙闖入火海救了我。

那日他來青云寺，我想問他為何要這樣做？為何連親骨肉都能下得去手？

可我細細一想，便沒勇氣開口。他不過是不愛我，我的存在對他來說是拖累，不想因我更不想因孩子受制于人。

“呲呲”火星子爆裂聲中，我漸漸失去意識，只隱約聽見有人在我耳邊喊，阿窕，你一定要活著，我不許你死。

聲音很近，又似乎很遠，唯有那低沉焦急的聲音，久久縈繞心頭。

再次醒來，我已經身在皇宮。

李明謙處處討好我，賜我綾羅珠寶，送我最喜的貍奴，每日都來陪我。

他說他的，我從不開口理會。他也不生氣，只繼續絮絮叨叨的挑起話題，他這幾日說的話，比從前在東宮三年加起來還多。

我雖恨他心狠，卻抵不過三年夫妻情分。

我終究還是心軟了，他登基那日，一同舉行封后大典。

他握著我的手，站在大殿前，一同接受百官朝拜。

他在我耳邊低語，阿窕，只要你愿意，往后我們一定還會有孩子。

阿窕，你放心，余生我定不負你。

07

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封阿窕為后，我想用余生來彌補她。

翌日，下詔為阿娘昭雪，風光遷葬皇陵，追封謚號顯端皇后。

曾以為此生，我和阿窕都不會再有孩子。

我甚至已經想好，等顧瑾和慕窈有兒子，就過繼給我們，這皇位便由他繼承。

當年顧玄舍命救我，顧家世代守衛大齊江山，皇位由顧玄的親侄子繼承，倒也說得過去。

一日，私下同顧瑾說了這個想法，他聽后一口否決，“你還是換個人坑吧，這些年顧家陪你出生入死，你可別恩將仇報。這皇帝誰愛當誰當，我兒子可不能被那把冰冷無情的金椅束縛住。我的兒子，我不求他有所作為，但求一生無虞。”

至高無上的權力，換來的只有高處不勝寒。他說的不錯，能夠坐穩皇位之人大多狠心無情，但凡有一絲婦人之仁，就會陷入死局。

后來朝中大臣上書提議選妃之事，說皇室血脈不能斷送在我這兒，皇室無后，國之根本不存。

我將此事壓下來，反倒是阿窕主動張羅此事。

為此她還和我爭吵了一頓，勸我為社稷著想，勸我早日納妃充盈后宮，為皇室開枝散葉。

同寢時，數次聽聞她于深夜啜泣，我知道她心中有恨，嘴上雖不說，可我清楚。

她越是如此，我越是疼惜。

好在老天垂憐，賜給我們一個孩子。

我們為其取名李遂，小字夷安。

化險為夷，平安順遂。

三年后，我們又有了一個女兒。

取名李樂昭，小字明月。

建業十九年后，阿窕的身子骨越來越差，兩次身孕，已經漸漸耗盡她所有的精力。

建業二十四年，薨于中宮，謚曰明懿皇后，舉國服哀三月。

自她離開后，我一心撲在政務上，閑暇之余便親自教導夷安和明月。

建業二十九，帝后同陵合葬。

這世上永遠不會有人知道，當初我給她滑胎藥真正原因，我也不愿她知道。

這個秘密將伴隨著我百年后一同葬入皇陵，沉入厚土。

她要是知曉真相，按照她的性子，定會自責愧疚一輩子。我寧愿她誤會我，怨我，恨我。

若入黃泉后，她還在奈何橋邊等我，那麼我將在輪回之前，解開這個心結。

作者：椒辣兔頭

來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