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彎腰,往我兜里揣上一塊熱乎的餅子,里頭竟然還有肉餡。
「世道艱難,好好活著。」
說完這句話,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當時,他混在流民隊伍里,灰頭土臉,根本看不清容貌。
就算看得清,在那樣饑寒交迫的絕境中,我也無心去記。
原來,那個人就是崖西。
崖西說,如果我沒有未婚夫的話,當初, 他想帶我走的。
旁人的命與他無關, 但他很想救我。
只可惜,我坦言要投奔未婚夫,他就不便干涉了。
我不解:「你混在流民隊伍里干嗎?」
「我和我的屬下走散了, 干脆就混在人群里, 打探一下情報。」
崖西唇角勾了勾:
「情報沒打探到, 但是遇見了你。」
26
我找來的藥草很有效。
崖西的血很快止住。
又吃了點可以食用的藥草, 他精神恢復許多。
不得不說,他的生命力太強大了。
身體一好些, 崖西就開始逗我:
「綰綰,成親那日,你想走西域的風俗,還是中原的?」
「都可以。」
「那就辦兩場。以后你不想在西域住了,我就陪你下江南。」
「成親是大事, 我得告訴爹娘。」
「好, 我跟你一起。他們會接納我的吧?」
「不好說, 我爹娘好像不喜歡西域人。」我也故意逗崖西,「他們不同意的話, 可能會夜夜托噩夢給你。」
「那我就在夢里求他們同意。」
崖西蹭著我, 像一只大狼狗。
「綰綰, 你也替我說說好話嘛。」
「知道啦,但——你能不能先放我下去?」
崖西把我抱坐在他腿上, 火光映著他的眸子。
燃燒出最原始的欲念。
「可以麼?」崖西躍躍欲試地問,「綰綰, 現在可以麼?」
他剛剛受了傷, 止了血。
卻比平時更游刃有余。
這體魄,真是恐怖如斯!
27
天將大亮時,我聽到了熟悉的狼嚎。
是崖西養的雪狼, 循著味道找到我們了!
下山養了半個月的傷,崖西就活蹦亂跳了。
他隨我下江南, 祭拜父母。
按照他說的, 我們辦了兩場酒宴。
對著雪原和神明, 崖西立誓, 在他這一生中,西域,只會有蘇阿綰這一輪明月。
來年開春,陛下駕崩。
本就脆弱的朝政,瀕臨崩潰。
崖西趁亂插手,選出了一位仁厚聰慧的小親王, 輔佐為帝。
他既是西域之主。
也是新帝的義父。
在新帝和崖西的共同治理下, 平定饑荒,安置流民……
西域和中原往來密切,經商貿易,好不熱鬧。
一切, 都在向著和平。
又是一年五月。
崖西陪我去祭拜父母。
他高大的身軀,努力靠在我肩頭。
「綰綰,孩子出生后,你不會不愛我了吧?」
「不會的。」
「真的嗎?你發誓。」
西域之主委屈巴巴地看著我。
我噗嗤一笑。
一朵杏花落在他肩頭。
你看, 只要沒有戰爭,只要百姓和平。
江南的風,終是能吹到西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