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要改名換姓?」我問。
「因為……」
「因為蘇阿綰,已經臟了,配不上周小將軍了,是麼?」
周砥一怔:「綰綰,我絕不是這個意思!發生這種事,對女子名節不好,改名是為你考慮,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啪」的一聲。
我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別裝了!你只是怕我抹黑你,給你帶來麻煩!」
周砥懵了。
13
無論他再怎麼辯解,我都不想聽。
返身回營時,我發現崖西正在遠處盯著我們。
……很像一匹蟄伏的狼。
見我回頭,崖西晦暗的神色才松動。
「回來了?」
「嗯。」
崖西沒有問,周砥同我說了什麼。
他只是說:「過來,風把你的頭發都吹亂了。」
我聽話地坐到他身旁。
我也什麼都沒問——假裝沒看到他身后的弓。
倘若我方才跟周砥走了,他會取下那把弓,親手射穿我嗎?
崖西重新幫我盤發髻,用他殺人的那雙手。
這幾日,他替我梳頭畫眉,如同一對平凡的夫妻。
害我差點忘了,他的本質。
怎能因為野狼沖我搖尾巴,就相信他絕不會咬斷我的脖子呢?
梳頭時,崖西粗獷的大手撫過我的脖頸。
激起我一陣寒顫。
「周砥不是個有擔當的男人。」
他說。
「叫聲崖西哥哥,我替你殺了他。」
我試圖微笑,卻因為太害怕,表情變得難看。
「我不會跟他走,也沒必要讓他死。」
「你舍不得?」
「不是……」
崖西顯然不信,他突然大力按著我的后腦勺,粗暴地吻過來。
只是一個吻,我卻差點交代在這里。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戀戀不舍地放開我。
「綰綰乖,不要再想他了,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取他首級獻給你。」
我大口呼吸,好不容易平復下來。
我說:「我真的不在意他了。但是崖西,我有個請求……」
「你說。」
「等你玩膩了,能不能放我走?」
崖西表情一僵。
神色肉眼可見地冷下來。
14
我說錯話了嗎?
我果然沒資格提這種要求嗎?
看著崖西越來越冷的眼神,我坐立難安。
「蘇阿綰,你以為你是什麼?」
問得好。
我識趣地說:「我只是你的一個玩物。」
「……你是這樣想的?」
「嗯,」我用力點頭,「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后絕對不會逾越。」
他突然笑了。
卻是那種帶著怒意的笑。
「蘇阿綰,我問你,我每次打獵回來,都先讓你查驗,你覺得是為什麼?」
「威脅?讓我知道你的實力,我跑不掉的。」
「……那我替你梳頭盤發,是為什麼?!」
「彰、彰顯你對我方方面面的控制?」
「……」
崖西很無語。
不知道為什麼,他更氣了。
他在我面前一向輕手輕腳,這次出去,卻重重地帶上門。
門板差點被他甩掉。
隨后一連幾日,他都沒主動來找過我。
進宮的時候,他也和我分道揚鑣。
他去和陛下議事,我自己在宮里瞎逛。
看來是真生氣了。
我提的要求太逾越了麼?
總不能是其他原因吧?
一個離譜的念頭一閃而過。
隨即被我自己否定。
崖西不可能喜歡我。
于他而言,我充其量就是個俘虜,地位甚至趕不上他飼養的雪狼。
玩物就要有玩物的覺悟。
在他手里起碼還能吃飽飯。
若是流落在外……我恐怕只會被流民烹而分食。
思及此,我決定找個機會,和他道歉。
「哪來的賤人,敢在宮內隨意行走!喲,是你啊。」
刺耳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
是青檀公主。
15
許久未見,她還是這副刻薄嘴臉。
「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青檀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她的怒意不是無緣無故。
據說,在將我「獻」給崖西后,軍中將士看清了公主的嘴臉。
原來她不是什麼豪爽大義之人。
貴為公主,錦衣玉食,到關鍵時刻卻貪生怕死,只會讓普通女子替她受苦受難。
眾人對青檀敢怒不敢言。
周砥也漸漸同她生分了。
青檀惱我,毀了她樹立許久的好形象。
「蘇阿綰,見我為何不下跪?」
「陛下早有口諭,崖西是貴客,不用向除他以外的皇室宗族下跪,我和他同禮。」
「放肆!你不過是崖西身邊的一只母狗,憑什麼和他同禮!」
我神色一冷,提醒她:
「殿下,注意言辭。陛下與崖西相談甚歡,稱兄道弟,我既是崖西的人,得罪我,便是得罪西域之主。」
「放屁!說你是母狗,你就是母狗!」
青檀大概是在外面混久了,早就將公主的禮數忘得一干二凈。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我沒客氣,直接上去抽了她兩巴掌。
青檀捂臉尖叫,揚言要砍我的頭。
想到她往日的跋扈舉止……我有樣學樣,抓起她的發髻,將她的臉按進池水中。
「殿下污言穢語,可要好好漱個口。」
「你——咕嚕咕嚕——」
嘈雜聲引來貴人。
陛下正帶著崖西欣賞宮里的奇珍異草,接到稟報后,立馬趕了過來。
青檀哭嚎一嗓子,扒著他爹的腿。
「父皇,這個蘇阿綰想殺女兒!」
「公主殿下怎麼惡人先告狀呢?分明是您先說我……」
我欲言又止,實在說不出那些難堪字眼。
崖西問:「說你什麼?講出來。」
「說我,是你身邊的一條母狗。」
登時一片死寂。
陛下看了看崖西,道:「青檀心思純稚,口無遮攔,崖西,你不會介意吧?」
明擺著要偏心了。
青檀得意地看我。
也許今天確實不該招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