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綰,她畢竟是公主。」
「公主若是在軍營里殺了人,也沒人能管嗎?」
周砥有些不悅:「你別這樣揣度殿下,她不是那種人。」
「她今天差點要殺我。」
「你只是受寒,暈倒了,死不了人。」
他嘆息著,不掩失望。
「阿綰,別這麼矯情,你要是能學到殿下的三分豪爽就好了。」
我還想說點什麼,周砥就被副將叫走了。
接下來幾日,青檀沒再來找我麻煩。
倒不是她大發善心。
而是她顧不上我了。
周砥此次行軍,是為了籠絡西域之主。
西域有幾個城池和部落,極不安分,對邊境造成威脅。
現在的西域之主叫崖西。
是個兇殘善戰的統領。
陛下自知打不過他,只好叫人來談和。
然而,周砥沒跟他談妥。
因為崖西開出一個離譜的條件——
聽說周砥軍營里藏了個女人。
他要那個女人,陪他三晚。
那女人,自然是青檀公主。
我一直女扮男裝,沒被人發現。
但青檀公主身份尊貴,怎麼可能去陪他?陛下都不會同意。
可若是不去,真打起來,周砥沒什麼勝算。
是以,周砥這幾天愁壞了。
我想告訴周砥,崖西并非真的想要公主。
他只是對條件不滿,想要羞辱一下我朝。
我行至帳前,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青檀的聲音:
「不是還有個女人嗎?讓她去啊。」
6
晚上,周砥給我送來一套衣服。
華貴的衣裙,金燦燦的首飾,都是女裝。
周砥的目光,有些愧疚:「阿綰,實在是別無他法了……」
「我知道。」
早在帳前,青檀公主提起我時。
我就聽到了,周砥同意的聲音。
「阿綰,你只需做做樣子,等條件談妥了,我自會把你贖回來。
」
贖?
好有趣的用詞。
我仿佛只是個物件。
「若我不想去呢?」
「這恐怕由不得你。殿下身份尊貴,實在不宜露面,阿綰,你幫殿下頂一下,賞賜不會少你的。」
瞧瞧,這就搬出階級權威了。
我笑了笑,不言語。
周砥也怕把我逼急了,我真撂挑子不干。
所以,他又開始好言相勸:
「阿綰,你受苦了,等此事一了結,我立刻娶你——」
「衣服放下吧。」我輕聲打斷他。
我不餓,男人畫的大餅,一口也不想吃。
次日,大雪紛飛。
崖西來領人。
我身著羅裙,步搖在風中晃出清脆聲響。
多虧了崖西,我昨晚好好沐了個浴。
周砥從小在軍營長大,此前未曾和我見過面。
來軍營那日,我又灰頭土臉。
后來洗干凈了,卻被頭盔遮住大半張臉。
這恐怕是第一次,我以整潔的面貌出現在周砥面前。
不光是他,一眾將士都有些發愣。
無數雙眼睛落在我身上。
周砥更是一時連話都忘了說。
我慢慢走到陣前,走向崖西。
西域之主坐在巨大的雪狼身上。
突然哼笑一聲:
「你不是公主。」
7
謊言瞬間被拆穿。
我下意識抬頭去看崖西,然后,就有點挪不開眼。
他五官俊美,皮膚偏黑,目光像野獸一樣銳利。
我不禁想到他的傳聞。
據說崖西嗜血,殺人不眨眼。
我會死嗎?
他會用哪把刀抹掉我的脖子?
正擔驚受怕著,卻見崖西扯唇一笑:
「但是比公主要美,我很滿意。」
周砥終于反應過來,走上前,急急地拉住我:「她的確不是公主殿下。她是末將的未婚妻。崖西,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不能帶她走了。」
崖西噗嗤一笑,有種原始的邪性和野性。
「你的未婚妻,你推給我?中原人玩這麼花啊……」
「休得無禮!她擔憂殿下,主動要為殿下分憂。」
「可你的小美人好像不是這樣想的。」
崖西托著腮,唇邊含笑,像欣賞一出好戲。
「這樣吧,讓小美人自己選。看她愿意跟你回去,還是跟我走。」
周砥松了口氣,轉頭安慰我:「這就好辦了,阿綰,我們回吧。」
見我沒動。
「阿綰?發什麼呆呢?」
我沒有看他。
而是抬頭,與崖西對視。
「我、我跟你走……行麼?」
8
「行啊,當然行,太行了!」
崖西哈哈大笑。
不等周砥反應過來,他一把將我抱上雪狼。
雖然已是冬天,崖西卻好像一點不怕冷,敞著衣襟。
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胸肌。
嘶……趕緊縮回來。
周砥不敢置信:「阿綰,你是不是糊涂了?!」
「不,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不是嬌貴的珍寶,無需被人捧在手心,裝在心里。」
「……」
「但是周砥,請你記住,若不是你掙到了軍功,有了地位,你其實跟我一樣,是隨時會被殿下踩死的螻蟻。」
「阿綰,你聽我解釋——」
我打斷他,道出盤桓在心里的那句話:
「周砥,婚約作廢,我不要你了。」
9
半個時辰后,我被崖西扛進軍帳中。
方才的鎮定早已蕩然無存。
聽說西域人做那事的時候,極其粗暴。
我拼命往角落里縮,求他放了我。
崖西居高臨下地問:「你叫蘇阿綰?哪里人?」
「吳、吳地人。」
「哦,江南。」
他瞇起銳利狹長的眼睛,視線在我裸露的肩頸流連。
像是鴻蒙初開的野獸,尚不懂得掩飾本能與欲望。
我哀求道:「謝謝你救了我,我愿意給你當仆人,洗衣做飯都可以!」
「我沒有救你。」
「公主容不下我,留在那邊,我遲早會死。
機緣巧合之下,你就是救了我。」
我想用凄慘的遭遇打動崖西。
可他卻理解出了另一層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