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道：“自然不敢，但我現在和海棠仙子都有同樣的目的，所以哪怕今天死在閻君掌下，也不能不攔！”

　　黑影震怒：“找死。”

　　他向那兩個受傷的人撲了過去。

　　“住手！”我跳出來大喝一聲。

　　如果這幾個人是為了我爭吵不休，那麼，就到了我逞英雄的時候啦！

（二十一）

　　我一聲大喝，好像蓋世英雄從天而降。

　　但貌似，那只是我的一廂情愿。

　　他們壓根沒聽見我的聲音，那團黑影隨手一拂，就憑空生出一道力量，害得我翻了幾個跟頭。

　　“哎喲！”我揉著被撞疼的屁股直哼哼。

　　我正好撞到一團柔軟上，還沒反應過來，脖子就被利爪卡住。

　　老虎抓著我的脖子捏起來打量了一圈，一雙吊梢斑條虎目定定細瞧，然后慌忙松手。

　　他動作粗魯，害我又摔到了屁股。

　　我抓著他毛茸茸的胳膊喊冤，“憨憨，我自問對你挺好的，可你竟然想殺我！”

　　憨憨縮了利爪，他撓了撓他的虎腦袋，“你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我沒搭理他，眼睛盯著那邊斗法的黑影和粉衫女子。

　　粉衫女子不敵，敗下陣來。

　　我根本看不清黑影的樣子，但先前聽憨憨的意思，這好像是閻王。

　　憨憨順著我的目光望去，一拍他的腦袋：“俺忘了海棠仙子！”

　　他拉我，“你快叫他們別打了！”

　　我也想啊，可我剛剛嚎了一嗓子，他們不聽啊！

　　“算了，俺來助你一臂之力！”他猛一提氣，虎嘯震動林霄：“住手！”

　　果然有用，那邊倆人停了手，齊齊向我望來。

　　“阿棠？”

　　“阿棠！”

　　他們異口同聲。

　　月色朦朧昏暗，透過竹林，灑下斑駁黯淡的影子。

　　我這才看清了黑影的臉，果然是他，顏如玉。

　　慕容攸說的對，他是妖物。

　　不，比妖物更可怕，他是閻王。

　　“阿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海棠仙子又驚又喜，“你，還記得以前的事麼？”

　　我推開他，直視閻王，語寒如冰，一字一句質問：“東宮死了三個羽林郎，是不是你殺的？”

　　“是他！閻王陰氣太重，附身凡人沒多久就會陽氣衰竭而死。他身為閻君，干涉人間，已然違逆天道！”海棠仙子我著我肩膀，言辭懇切，“阿棠你不要跟他一起，墮入無盡深淵！”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幾具尸體都枯萎而死。

　　閻王皺眉，“我已為他們安排好了來世……”

　　來世？我怒不可遏打斷他，“今生枉死，卻要來世享受？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不能因為你是閻王就擅自更改人間的事吧？這樣你跟慕容攸有什麼區別？雖是閻王，但你才該下地獄吧！”

　　我不喜歡慕容攸玩弄人心的樣子，我也不喜歡他自命尊貴，視人命如草芥。

　　他以為我是他的寵物，想打就打。我不喜歡，所以我要走。

　　我喜歡顏如玉溫柔繾綣，言笑晏晏，但隨意抹殺人陽壽的閻王更可怕，所以我更不可能如他的愿。

　　我反手握住海棠仙子的手，“仙子姐姐，我跟你在一起！”

　　海棠仙子重重點頭：“嗯！”

　　憨憨飛了過來，忙道：“還有俺！”

　　顏如玉，應該稱他為閻王爺了。閻王定定瞧著我，目色為凄，“老孟，你以前絕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以前是以前了。”我被他的目光灼得心慌，避開眼神。

　　我攏了攏海棠仙子的手，小聲地問，“我以前，究竟是什麼身份啊？”

　　能令海棠仙子和閻王打起來，我應該很不簡單吧？

　　海棠仙子握緊我的手，鄭重其事，“你以前，是個很厲害的神仙，做了錯事才被罰入輪回。現在你的懲罰結束了，我要接你重回仙位。”

　　我以前是個神仙？

　　真的假的哦，這可比當驅鬼師厲害多了！

　　我忙拉住海棠仙子的手，“仔細說來聽聽！”

　　海棠仙子：“……”

　　憨憨：“……”

　　顯然他們都不愿意說，不料閻王發話了。

　　“劈斷奈何橋，你們以為是一般的罪過嗎？她再沒有重回仙位的資格了！”

　　我：“……”

　　我詢問眼神來回瞄他倆，他倆同時震驚，好像此前并不知悉。

　　有一點兒失落，又有一點兒莫名其妙的得意。

　　我以前該是多厲害啊，居然能劈斷奈何橋？

　　不過好像再厲害也是過往云煙，我不能再重登仙位了。

　　閻王的一番話讓海棠仙子和憨憨同時低沉下來，趁他們不注意，閻王已突然而至，將我卷走。

　　他周身陰冷無比，我感覺他再靠近一點我就要凍成冰塊了。

　　夜幕一片漆黑，月沒云影，突然一道紫電劃破長空，遙遠的雷鳴仿佛踏著急促的步子，一聲接一聲。

　　“老孟……”閻王用他那密不可分的黑影卷著我，他苦笑了下，“對不起，是我自私了。我以為我對你，和對大家的情誼是一樣的，只是你離開的十六年里……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八百年混沌，不如十六年痛悟。”

　　他緩緩伸出手往我眉心點，“你無法歷劫成仙，沒關系，我陪你……”

　　他的手指青白透明，就好像冰塊一般。我心底生出一股恐懼，下意識往后躲。

　　周圍是他布的結界，海棠仙子和虎妖在外拼命打破。

　　我聽見她在嘶聲怒吼，“天劫已至，你無處可逃，快放開她！”

　　我心一顫，怔怔問他：“你要我陪你一起死嗎？”

　　“死？”仿佛對這個字很陌生，他手指頓住，眼神中有一瞬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