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勾引他,給他下藥。反正一切都是我癡心妄想,他則自始至終一片冰心在玉壺。
既然如此,他當然不可能給小翠名分。
娶妻尚可說是家里逼迫,要是再納妾的話,那這癡情人設可就絕對保不住了。
宋昱沉默半晌,道:
「既然如此,便不叫小翠來書房了。
「讓她去服侍柔兒吧。」
我連忙道:「這更是萬萬不可。」
宋昱的臉上已經帶了怒氣:「為何不可?柔兒是千金貴女,之前屋子里光是一等丫鬟就有八個。她以后還要議親事的,名聲對她而言何其重要?如今我家敗落了,排場自然難和從前相比,但也不能叫她失了體面。」
我打斷宋昱:「夫君,正是因為名聲對未出閣的姑娘而言格外重要,所以才萬萬不能讓小翠去服侍柔姑娘啊。」
眼看宋昱面露不解,我垂淚道:
「夫君有所不知,小翠這丫頭舉止粗俗,一天要罵八回人。
「妾身是個出身低微的,被她連累了也就罷了,柔姑娘這樣的貴女怎可接近小翠呢。到時候外人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小翠這樣粗俗,被她服侍的柔姑娘定然也沒什麼教養——這豈不壞了大事?」
小翠此時已經懂了,立刻梗著脖子不服氣道:
「真是癩蛤蟆吃冰——叫人寒心。誰還不是從她娘的屁股下面生出來的,憑什麼柔姑娘高貴,俺就低俗?
「別說是服侍柔姑娘了,就算給公子做妾,俺也可以勝任……公子,你別走啊公子!」
小翠對著宋昱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呼小叫,等著宋昱跑沒影了,她才回來跟我笑成一團。
之后的日子,宋昱和宋柔很不好過。
這兩位從小就被伺候著長大的公子小姐,離了仆人寸步難行。
宋昱從前彈琴需要有人把琴擺好,喝茶需要人把溫度剛好的茶呈上,所有的衣服都是淺色,主打一個公子如玉仙氣飄飄。
如今他院子里的粗使婆子全沒了,就剩兩個小廝,連衣服都洗不干凈。他那些月白的淺青的衫子很快就全都臟兮兮皺巴巴,再也仙氣不起來了。
宋柔更慘,她那兩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一等丫鬟在做了兩天粗活后,一個連夜偷跑了,另一個沒跑成,每天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唉聲嘆氣。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來天,宋柔完全受不了了。
她決定去求助她的好姐妹,沈心月。
9
宋柔和沈心月一直是親姐妹般的好友,在閨閣少女的時期,宋柔跟在沈心月身邊,全心全意地盼著沈心月成為她的嫂子。
后來我嫁了過來,宋柔恨我恨得咬牙切齒,仿佛就像宋昱跟沈心月沒能在一起,是被我活活拆散的一樣。
現如今,宋柔對我的恨意簡直達到了高峰。
她在南寶齋里攔住了前去買簪子的沈心月,對著她一通哭訴。
「心月姐姐,那個沈爭鳶嫁進來之后,我們宋家被她弄得一團糟。
「我哥哥是個癡情的,他如今相思成疾,一病不起。
「心月姐姐,想當年咱們三個一起踏青交游,登高作詩,何等快樂。若嫁過來的人是你,現如今怎會是這種光景……」
沈心月也陪著宋柔垂淚,握著她的手安慰:「柔兒妹妹,真是苦了你了。」
宋柔本以為沈心月在聽到自己生活如此不易后,會主動提供一些幫助。
沒想到沈心月除了溫暖的寬慰話語外,竟然什麼也沒給。
宋柔也是實在沒辦法了,于是只好紅著臉,主動向沈心月開了口,暗示她給些銀子。
沈心月卻后退半步,軟聲道:
「柔兒,這不妥當。
「如今宋昱的妻子到底是沈爭鳶。我背著沈爭鳶給你們銀子,傳出去的話,不知旁人要怎樣猜測我們之間的關系,對我的名聲可是十分有損。
「好在我那個庶妹也只是裁撤了仆人,做了些難吃的伙食,不會有什麼真的壞心腸。
「你且再堅持幾年,等你出閣了,自然就不必與她再日日見面。
「柔兒,你看淡些,日子便會好過了。」
沈心月的語氣還是如春風一樣和煦,可惜這次宋柔感受不到她的溫暖了。
尤其是沈心月安慰完宋柔,就喚過自己的四個丫鬟,抬著剛打好的兩副首飾妝奩,飄然而去。
宋柔望著沈心月的背影,死死咬住了嘴唇。
這對親親好姐妹的關系,自此終于出現了裂痕。
「她日日錦衣玉食,苦沒有落到她頭上,她自然可以看淡!
「還說我出閣就好了,我現在連嫁妝都湊不出一套,她卻隨手就打了那麼多首飾!」
宋柔一邊抱怨著,一邊絞著帕子走出南寶齋。
突然,她聽到了旁邊人的議論聲。
「方才過去的那個,便是沈家大小姐沈心月吧?真是貌美嫻雅,不知誰有福氣,能娶到這樣的女子。」
「聽說沈家在跟秦家公子議親呢……」
宋柔的帕子驟然落在了地上。
10
秦家是京城有名的大家族,秦大人高居宰輔,膝下幾個兒子里,只有這位最小的公子還沒婚配。
而這位秦小公子,一直是宋柔的心上人。
前世,宋昱官復原職之后,娶了沈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