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我的心一直是你的,你若不信我,我便一劍了結了自己……」
嫡姐捂住宋昱的嘴:「好端端的,說什麼喊打喊殺的話!我怎會不信你呢。」
后來,大著肚子的我,發現了宋昱和沈心月的來往信件。
他給沈心月寫信,說:
【枕邊人不是心上人,你才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世間污濁,唯有你是清風明月。】
我氣得吐了血,從此一病不起。
在病中,宋昱沒有來看過我。
他用我賺的銀子打點各方官員,終于官復原職。
我彌留之際,他來看我,說:「你這樣的市井女子,此生得以與我共度幾年,沾染了不少高雅之氣,也算你的造化。」
我死后,他娶了沈心月,人人都說宋公子與沈大小姐真是一對璧人,再無人記得我。
好在蒼天有眼,讓我重來一次。
此刻,看著宋昱跟王公子他們推杯換盞,我沒再說什麼,一轉身回了后廚。
丫鬟小翠在后面等我,著急道:「小姐,姑爺這樣做,會把酒坊弄垮的啊。」
我淡淡道:「弄垮就弄垮——來,把賬目拿過來,把咱們剩下的銀子攏一攏,放到你那個信得過的姐妹家去。」
小翠一驚:「小姐,你這是?」
「往后若是宋昱問起,我們的口徑得統一,就說嫁妝已經花完了,一個子兒都不剩,記住了嗎?」
4
前世,我的所有嫁妝都投進了這家酒坊。
第一年酒坊根本沒盈利,到后面才扭虧為盈,這期間宋家的種種吃穿用度,也都是靠我的嫁妝在撐。
我雖是個不受寵的庶女,但我爹既然拿我當筆投資嫁到宋家來,在嫁妝上還是沒有虧待我的。
宋昱即便落難了,也依然要體面,讀書要有書童,彈琴要有琴童。
所有那些風雅愛好的背后,都是巨額銀子的花銷。
所以我的嫁妝撐不住,必須另找賺錢的營生。
如今下定決心不管他,這筆錢足夠我跟小翠兩個人吃香喝辣許多年。
我跟小翠剛把銀子轉移好,宋昱就回了家。
也許是我的錯覺,他竟然有些驚詫。
「你今日倒是讓我刮目相看。」他說,「原以為你會糾纏不休,繼續管王公子索要酒錢。」我在心里冷笑。
前世,我何嘗沒有這樣做過。
我堅持要王公子付賬,終于拿到了銀錢。
但從此落下了一個刻薄計較的名聲,人人都說宋公子豪爽,可惜娶了這麼個掉進錢眼的婆娘。
這一世,我才懶得做這個惡人。
心里嘲諷,我嘴上卻柔婉道:「我既已與夫君成婚,那自然要凡事聽從夫君的。夫君既然看淡錢財,那妾身自然也不計較。」
宋昱有些發愣,但最后也沒能說出什麼,只好點點頭離開。
不過僅僅是幾天后,宋昱便受不了了。
……
「晚餐怎能吃這些東西?」
率先發飆的不是宋昱,而是宋昱的親妹妹宋柔。
這位宋大小姐對飲食是最挑剔的,之前菜色做得略微油膩了些,她都不肯下筷子。
若問她想吃些什麼,她會說:「隨便做個菊花鍋子好了。」
這菊花鍋子,在典籍上是有記載的。
用那新鮮的菊花花瓣入湯底,涮一些切得極薄的魚肉河鮮,吃起來的確風雅。
但宋柔和她哥哥宋昱一個樣兒,只愛風雅,卻完全看不見風雅背后的成本。
花瓣誰來采,魚肉誰來切?一頓飯下來,至少需要三四個老媽子在廚房忙活。
如果是鐘鳴鼎食的人家,這樣便也罷了。
可偏偏宋家現在落敗了,她還堅持著這份風雅。
問起來還會無辜地眨著大眼睛:「我沒吃幾口,怎麼就鋪張浪費了呢?」
之前但凡桌上出現了一點肥肉,宋柔都要給我白眼看。
「到底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女,這樣油膩膩的東西,高門大戶里的正經主子可是從不入口的。」
如今這晚餐是徹底不油膩了——一盆清得可以見底的粥,和幾片發黃的菜葉子。
結果宋柔氣得一張臉簡直紫脹起來:
「我們宋家雖然如今被罷了官,但到底也是世代清名的體面人家。你當我們是做苦力的嗎,讓我們吃這些?」宋昱也滿臉慍色地撂了筷子,責備地看向我。
我不慌不忙地盛了一碗粥,道:
「柔姑娘這話說差了,那些做苦力的人家,每天都有辛苦錢進賬,吃的尚且是這個。
「我們如今入不敷出,只花不賺,能有這個吃,就已經不錯啦。」
宋昱生氣了。
他皺起眉頭,冷冷道:
「我那日經過酒坊,明明看到熱鬧喧嘩、客人眾多。「生意如此興隆,你卻告訴我,入不敷出,沒有進賬?」
我嘆了口氣:
「是啊,客人的確很多,可是個個都不給錢吶。」
此話一出,宋昱的臉頓時蒼白起來。
5
「這、這是為何?」
宋昱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到這個份上了,他居然還問我為什麼。
我也不急,緩緩道:「那一日,夫君不是說王公子是你昔日同窗,不許再向他提酒錢的事嗎?」
于是那王公子之后又呼朋喚友,每天都帶十幾個人來,說是給宋昱捧場。
最貴的碧筒酒和秋露白,他們一開就是十幾壇。
當然,銀子自然是從來沒付過的。
看到王公子這樣,其他的客人哪里還會愿意乖乖付賬。